他把他拉上来,擦干净脚上的水,替他穿鞋袜,系着鞋带。身后是一轮落日,恍若时间定格,再也无法离去。
再也无法分开。
明诚是清晨五点的时候出来的,还有些困乏,明楼和他一起出了门,小张靠着门框睡得口水直流。明楼踹了他一脚,“起来。”
小张一个激灵,“先生……阿诚哥。”
“他送你回方家。”明楼说道。
“我自己回去也一样,他送我,你出门怎么办?”明诚不动。
“我没有必要那么大阵仗,我就去一趟明台那儿。”明楼摆手,催明诚上车。
“我和你一起去。”
“一夜不回去,不打算回家解释一下?”明楼打开了车门,推明诚上车,“走吧,改日我直接去方家。”
车辆绝尘而去。
明诚其实没有太放在心上,对他来说彻夜不归本来也是寻常的事情,明家里也好,方家里也好,若是到了早上就从大门进去,若是半夜就翻墙回去。
天已经大亮了。明诚让小张把车停在离方家两个路口的地方,自己往回走。
结果家门却大开着,明诚看看手表,还不到六点呢,这也不是方步亭和谢培东出门的时间,木兰和孟韦更不可能了。
“小李?小李?”明诚推了推坐在门槛上打瞌睡的小李。
“啊!三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小李跳了起来,“老爷和襄理都在等你呢。”
明诚以为家里有了什么着急的事情,他从昨日中午就出门,也太久了一些,急忙跑进了宅子里,却见方步亭就穿着家常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爸……”明诚话还没有问出口,方步亭就站了起来,有些急切地迎了上来,“可是遇见什么麻烦的事情了?脱不开身?没有意外吧?”
“出什么事情了?”明诚拉着方步亭在沙发上坐下,给他端茶,摸到茶杯却发现是冰冷的,“爸,您别急,到底怎么了?”
方步亭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明诚虽然脸色不算很好,可是看起来并没有大碍,“没什么,你一个晚上不回来,又是早早就出门了,有些担心你罢了。”
明诚一愣,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谢培东从里屋也走了出来,“等了你一夜,想来你应该是办事的时候不方便给家里打电话。以前你就算出去,半夜也从后院翻回来,昨晚却一直不见你的人。”
明诚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那点把戏居然没有瞒过方步亭,“爸,我……”
“出去办事,总是要小心些。”方步亭拍着明诚的手,“回来就好了。不方便我问的,我也不问你。”
一边又去吩咐谢培东,“你去准备点早饭吧。”
“对不起,爸,我没事,我就是喝多了就在外面住了……”明诚越说越没有底气,方步亭一点儿怪他的意思都没有。
“那就煮点清淡的解酒的东西。你虽年轻,还是要注意些,身体重要。”
方步亭越理解,明诚越愧疚。
“先上楼洗洗脸,”方步亭说道,“把孟韦也叫起来,几点了还睡懒觉,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有没有事情做。”
“对不起……爸。”
“说什么对不起,哪有什么对不起的。”方步亭拉着他上楼,“待会吃了早饭就休息吧,木兰今天要去学校报到,我让孟韦陪她去,不让她缠着你。”
“嗯。”
方孟韦在早晨六点钟的时候被迫面对着一桌不属于自己的早饭。
“你困就去再睡一会儿,”明诚对他说道,“木兰应该得九点之后才去报到。”
“你吃你的。”程小云给明诚盛汤,“他在警察局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天气热,他懒得出外勤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什么时候成了全家嫌的了?”方孟韦愤愤地伸手拿了一块蛋糕啃,“小妈,你也偏心。”
“我偏心木兰。”程小云不理他,对明诚继续说道,“你不用等,你父亲年纪大了,我怕他熬不住,劝他休息了。”
“那为什么叫我起来?”方孟韦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抱怨。
“木兰肯定要睡过头,到时候她急着出门你不管?还有你不去替她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别到时候车都快到学校了还得折回来。”程小云又递了一块蛋糕给他,“行了行了,快点吃,有的吃还那么多事。”
方孟韦埋头苦吃。
明诚慢慢地喝着汤,看着他,莫名地想起之前明楼和他说的话。
明楼问他,在方家,看着方孟韦,这个和自己一样的人,会不会觉得难过。
“为什么?”
“那应该是你原本的样子——如果没有遭遇意外,你本来也该像他一样。”
有什么好难过的,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几年的辛苦,如果可以换了双倍的家人和亲情,这个太划算了,明诚,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太划算了。
因为有些东西,是无价之宝。
木兰噔噔噔地从楼上跑下来,小狗一样地腻去他的怀里,方孟韦还在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吃东西,程小云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包,谢培东在厨房看着粥的火候,方步亭从楼上走下来,笑着让木兰不要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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