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敖不可能明白的。
他大步地离开了。
却在街道的拐角处,见到了一个人。
崔中石安静地立在午后的街道上,淡然无波澜,如北平秋日青空之上的一抹轻云。
“不可以去。”崔中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
“你如何知道我想做什么?”
“今时今日不同以往,北平也不是梁山泊,不是你可以意气用事的地方。”崔中石抓住了方孟敖的手——
一手血腥,握着那颗子弹。
“那是我的亲弟弟。”
“你却不是往日的方孟敖了。”
你在党旗面前,宣过誓的。
“崔叔,总不能连你都把我当傻子耍。”
“我向来当你是晚辈,是朋友,”崔中石拍拍方孟敖衣服上的褶皱,“还有……”
崔中石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
战友。
北平行辕,李宇清的办公室。
“明站长真是稀客。”李宇清让秘书们都出去了,“我以为,应该是明副官出面的。”
“一个站长副官和一个副总统的副官长,总是不一样的。”明楼靠着椅背,端着一个白瓷的茶杯,“况且我这个站长,还能当几日,不好说啊。”
“不是站长,还是司长,脱了那些血腥的勾当,明站长也是一个经济好手。”李宇清撑着桌子,笑道,“副总统自然欢迎明先生。”
“明某人,向来刚愎自用。”明楼瞥了一眼李宇清递来的烟,不接,“我给军统卖命二十余年,说不上忠心不忠心,当年戴局长的知遇之恩,总是要报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李宇清挑眉,“我想我们和明先生,目的是一样的。”
“韩信怎么死的,胡惟庸怎么死的,历史总不会骗人。”明楼摸着制服上的袖口,“我们的目的不一样。”
“我可不是做的了主的人。”李宇清看着明楼,意有所指。
“你总是个能传话的人。”
“其实我们和明先生,可以合作愉快的。”李宇清道,“南京方面,情况您应该也知道,毛局长这段日子,已经处理了不少戴局长的旧属;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宇清指了指上头,“军统和中统,怕是要变天了,太子爷要踩着人上位,一旦揪着一些东西彻查到底,明先生迟早四面楚歌。”
“我四面楚歌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不是楚霸王。”明楼微笑,气势不减,“我想我们的合作,愉快与否,不重要,”明楼挥着手,“重要的是,不能让有些人,过得太愉快了。”
“明先生是想做下棋的人?”李宇清一点就透。
“我下棋,李副总统下我的注,不好?”
“自然。”李宇清哈哈大笑,像模像样地对着明楼敬礼,“明先生是成大事的人。”
两人的谈话,自然不可能不愉快的。
大半年来,明楼和许春秋私下的交易,已经表明了明楼十足十的诚意。许春秋半月一次的报告可都经了李宇清的手呈了上去,李宇清门儿清。
可还是忍不住问一句,“明先生,按照您做事的风格——我妄言几句,您其实大可以干干净净地甩手走掉。”
上海明家的面子,总还是要卖的。再不济,明楼也是一方经济司的长官。
“走不得,”明楼拍拍李宇清的肩膀,“年轻人,特工一途,没有退路。”
明楼走出北平行辕,回到联络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八月十五,月亮好生明亮。
小张还在等着。
明楼见他忐忑,便知道白日里肯定出幺蛾子了,“怎么了,明台是不是又没有被拦住,动手了?”
“小少奶奶跳了河才逃开的,小少爷没有找到小少奶奶,满城乱逛,没拦住,这会儿应该回去了,见到了,就好了。”小张道,有些吞吞吐吐的,“就是……”
“有话就说。”
“阿诚哥来了一趟。”小张沉着声音,“夜莺刚才回来了,正好碰上,她和阿诚哥好,随口就说在北平行辕附近见到了您……”
明楼揉着太阳穴,“然后呢?”
“两人吵了一架,也没什么,阿诚哥就走了。夜莺也出门了。对了,方家二公子救过来了,人还没醒,命没丢。”这是明诚吩咐小张一定要告诉明楼的。
“他那个小妹怎么样了?”
“没听说。”小张不知道情况,“还有,查清楚了,小少奶奶杀的那几个人,学生都是中正学社的,那个老师似乎是……南京那边的人,在北平有些时日了,平时的身份是进步青年和学联书记。”
明楼皱起了眉头,“这些情况明台掌握了吗?”
“一月之前,小少爷接到错误的命令潜入北平行辕获取军事情报险些被捕之后,就一直保持静默,这些人他并没有查到,以前他也不负责学生运动这方面。”
“大姐那边怎么样了?”
“大小姐那边,夜莺应该去陪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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