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部的人都去找了?”明楼坐进了沙发里,眼底里闪过一丝仓皇,“有没有其他的可能——万一——被捕了……”
“北平,天津,附近各地的所有的军统站中统站我都想办法去沟通过了,新进抓捕的人里,没有明台。我又倒回去找,之前锦云跳的那条河,确实有人看见她跳进去了,也有人看见她在下游上岸了,往城外走。明台的踪迹没有人看见。”明诚有些慌乱,“大哥,事到如今,根本没办法劝大姐离开。”
室内一片死寂。
“人撤回来。”明楼长出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别找他们了,你把——所有的,南京地下党组织有关的人,以及你发展的联络员,包括外围的组织人员,统统安置好,该转移的转移,该销毁的东西销毁。明日照常送走大姐,你马上返回南京,处理南京那边的事情。”
“你单独在北平?”
“财政司的公事没有办完。”明楼道,“回到南京之后,你去找许春秋一趟。”
“找他?”
“退路。”
“明台怎么办?”明诚想伸手去端茶杯,却有些颤抖,“再把他填进去一次吗?”
“他若是死在外面,是殉给了自己的信仰,他若是被捕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又要亲手再送他上一次死路,这一次,可是逃不掉了。”明楼拍拍明诚的肩膀,眼底里全是悲痛,“他的生父死了……眼看着他也要和他的妻子一起去了死路,无论如何,让大姐带着明安离开。”
“我明白。”明诚低声道。
他转身出去了。
明楼听得外面明诚下楼远去的声音,才完全地放松地陷进了沙发里,闭目稍加休息。
他有事情骗了明诚。
今日南京最新急电,撤除了明诚南京军统站站长副官的职务,明楼保留站长的名义,然而转为顾问。
顾问。
好一个释兵权。
明诚在财政司的秘书处处长的职务照常,这与军统无关,然而事已至此,明诚在军统的身份便尴尬了起来,有军衔,却没有实际的职务。
由明诚掌控的行动小组,按照程序,要转交给别人负责了。明诚自那年进了军统,呆在明楼的身边,做他最趁手的刀枪,苦心经营十余年,手下的势力以及情报网错综复杂,一朝却要交付他人手上。
怎么可能呢。
到了这一步,幸好还不是最糟糕的局面。
明楼通过自己的线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南京方面有心以当年戴笠组织起来的走私线路为切入口,彻查所谓的军中腐败。一条线扯下来,目前应该是准备查到明诚的头上了。
另一枚定时炸弹却不知道何时出现,资料的泄密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夜莺和青瓷的确切档案是否还安全,有没有确切的痕迹被人掌握了。上海地下党的全军覆没,到底泄露了多少的秘密。
南京地下党重要的人,明楼他自己,明诚,朱徽茵,都在北平。外围的组织人员已经开始转移了,资料也开始转移或者销毁。
但愿来得及。
明楼拨通了许春秋的专线电话。
明诚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装扮,漏夜出了北平城,目标是城外的一个小村庄。
一座瓦房前,木门口旁立着一个人。
明台。
两人对视一眼,进了屋子。
锦云点亮了一盏油灯。
“大哥信了?”幽暗的灯光里,明台的脸上晃着灯影。
“信与不信,他也没有空去查了——”明诚苦笑,“说到底,我就是觉得,他肯定信我,起码在你的事情上,我不会撒谎。”
他是前日夜间找到的明台和锦云。两人一路逃开了不明来路的人的跟踪和追捕,总算找到机会返回了北平城中,却被明诚拦住了。
明诚带来的是明台生父,锦云表姐和亲兄长的死讯。
万千悲痛涌上心头,明台却发现自己为父亲哭一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磋磨了这些年,竟然也变得铁石心肠,可惜石头的内里,却是惨痛而热烈的岩浆。
锦云却是悲伤得几乎昏过去了。苏医生是她的表姐,她的大哥,也是地下党的人员。锦云是家里的庶出女儿,母亲早年就没有了,父亲待自己不过尔尔,不愁吃穿,也是个大小姐,唯有自己的大哥,年长自己十余岁,如兄如父,二十余年的情感,一朝得到的却是阴阳相隔的死讯。
明诚替他们安排了这里落脚。
对上明诚,明台没有办法演,也没有办法撒谎,“哥,我确实不知道大哥具体的打算,他只和我说过,这一次不比以前,他不是设局的人,天罗地网地盖下来,捉的是他的痛处,要的是他在意的人的命。”
“我又骗了大哥。”明诚看着摇晃的一豆灯火。
明台答应明诚一起隐瞒明楼,何尝不愧疚。“明日,大姐一定要安全离开。”
“大姐肯走吗?”锦云却担心,却见两兄弟看向了自己,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打算,“我不走。”
“你不走,大姐不信。”明台摇头。
“这两日大哥不敢去见大姐,我会和大姐说,我们三兄弟确实是暂时走不开,要她带着明安和你先走,你在,明台自然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明诚说道,“锦云,这一次,就当是帮帮我和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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