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局的电令,要求你马上转移到后方去。鉴于你的家庭状况特殊,且你有公开活动的身份,组织上会介入你的撤离……”
“不要说了。”明诚打断了明楼的话。
“我是你的上级。”明楼轻声用气音说话,明诚偏偏一点儿气都生不起来,“明日,你和谢木兰一起去巴黎。以送她去留学的名义。”
“这不是明摆着做贼心虚么?”明诚想吼,但是面前偏偏是明楼,偏偏是明楼啊!“我这个节骨眼走掉……”
“不是做贼心虚,是顺理成章,方步亭自顾不暇,有人想算他的旧账,但是又要用他的才能,军统想要清理你的旧账,他会和上面的人达成交易,送你走。”
明诚凝望着波澜不惊的明楼,“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才告诉我?”
“殊途同归。”明楼道,“我已经奈何明台不得了,不能再失去一个你了。”
“你当我是你的什么?”
“你执念太深了。”明楼伸手去拍拍明诚的肩膀,“你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人,才会是别的身份,你是我十余年的恋人不假,可是你首先是我二十余年的弟弟,你明白么?”
“有区别么?”
“有的。”明楼眼角的皱纹越发地深了,“真的有的,恋人会分开,亲情却永世不灭。”
“听话,你想想大姐,想想明安,也想想我。”明楼没有掩饰眼底里的难过,“我不会有危险的,就凭着我明家还是沪宁商会的第一号家族,他们还用得着我,不至于翻脸。”
明诚不语,低着头,克制着自己眨眼睛的冲动,他怕一眨,自己就不争气地掉眼泪。三十多岁的人了,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克制不住情绪。
许久,他才道:“我说不过你,可是从始至终,我只问你一句,你想过我吗?”
明楼想过他么?
当年的死间计划明楼也打定主意要替明台去做死棋,如今也一心把他送走,桩桩件件似乎都是明楼在牺牲,是明楼在不顾一切,可是明诚真的很想得到一个答案,到底是他执念太深了,还是明楼从始至终都看得太通透,从出生到死亡都算透了?
“这是组织的决定,你不要任性。”
“我知道了。”
明楼没有留明诚过夜,明诚也没说要留在这儿,他睡了两个小时,小李上来喊他回去,他便走了。
走前明楼替他把医生开的药收拾了一下,放进明诚的手提包里。
明诚有些怔,任凭着明楼替他围上了围巾。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用额头贴了贴明楼的肩膀,“崔中石的事情我不插手,我也会顶住我兄长的压力,劝他早日回航校去。”
然而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TBC——————————
106.
方孟韦也加入和方步亭对峙的行列里。
程小云根本不愿意掺和他们父子之间几十年的恩恩怨怨里来,拉着木兰上楼了。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谁又不是为人子女长大的?她从来不认为父子之间能有多大的仇恨,然而方家这父子几个,几十年来父亲和长子置气,小儿子夹在中间听话,如今可好了,俩儿子合起来,要造老子的反了。
方步亭自然不会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人也不是我扣走的,只要他崔中石真的没问题,就不会有事。”
“爸,”方孟韦比方孟敖急得多,“军统是什么地方?崔叔进去了,还能好好地出来?是不是共产党,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
方步亭目光如炬,照得方孟韦十分心虚,“看来我们方家里,也不只有阿诚懂人情世故啊。”
“我一直当崔叔是大哥。”方孟敖开口了,没有剑拔弩张,他用陈述但是不可反驳的语气和方步亭宣告,“你救或者不救,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方步亭不与他纠缠,甩手上楼。
方孟韦终究做不到方孟敖那样漠然,忙跟上前去扶方步亭,却被方步亭刺了一句:“你还管我这个老东西?你不怕你大哥不认你?”
“我不孝,你拿孟韦撒什么气?”
方孟韦还是跟着方步亭的尾巴进了书房。方步亭也没有赶他出去。谢培东已经在办公桌前整理账目了。
哗哗地翻纸张的声音很刺耳。
方孟韦因为不肯去法国,已经忤逆过方步亭一次了,这次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愿意和自己的父亲起冲突,见方步亭坐去藤椅那儿,忙站去他身后给方步亭捏肩膀,带着点试探的意味,“爸,要不我去接崔婶他们……”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替孟敖打听。”方步亭刚拿起茶杯又放下了,“你们别去插手,就是对崔中石最大的好处,上赶着给那些人抓住把柄,谁也救不了崔中石。”
方孟韦不敢言语。
方步亭才继续说道,“既然留下来了,也不能整天在家里。”
“我回警察局?”
“回去?你打算做什么?继续给他们背黑锅?”方步亭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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