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去自投罗网?”
“我总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明诚朝着门口走去,“朱徽茵死得不明不白,算到我身上是迟早的事情。”
方步亭摇头不许。
“父亲,崔中石对于兄长……到底不一样。”明诚用余光瞥了一眼谢培东,对方并无明显的反对的意思,怕是北平方面由于事出突然,也没有应对的方案,“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我的手下面临这样的状况,他不自我了结,我也会结果了他,以免夜长梦多。可惜我这样的人,和兄长,到底不是一路人。”
明诚只是换了一件西装内里的衬衫,就和方孟敖出去了。明诚不让方孟韦跟上,没有理由,就是不许。
吕昇似乎早有准备,方孟敖的车刚靠近中统站的大门,就看见吕昇一个人等着那儿了,神色不明。
既然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双方都不再废话。只是下地下的审讯室之前,吕昇要求两人接受搜身。
方孟敖将自己的手枪扔了出来,拒绝再接受搜身。吕昇懒得正面和他杠上,反倒是明诚——明诚张开手臂,侍从搜了一圈,居然没有半点武器,连片刀片都没有。
吕昇若有所思,这不像一个老牌军统特工的做风,什么都不带,难道用牙齿杀人?
“明副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吕昇笑呵呵地递给明诚一支香烟,明诚挡开了,“少废话,你场面功夫做得再好,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挣不了一路钱和前途。”
吕昇收回了烟,“崔中石现在是甲级禁闭犯,方大队长非要探望也可以,只是……”
方孟敖不耐烦地挥手,“我知道规矩,但是你们也必须按照规矩来审讯他,屈打成招,没有人会认的。”
侍从在前面带路,方孟敖紧紧跟着,明诚落后了一步,和吕昇并肩走着。
“你比范琢有本事。”明诚的声音微不可闻。
“哪里,混口饭吃罢了。”吕昇笑意不明。
崔中石被牢牢禁锢在椅子上,椅子又是钉死在地面上的。他的外套西装已经被脱走了,只穿着衬衫长裤,禁闭室在地下,没有暖气也没有炭火,崔中石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了。
他见到方孟敖的第一眼就激动得几乎跳起来,然而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方孟敖反手就把那个侍从推了出去,摔上了门。
吕昇和明诚都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吕站长还不带路?”明诚抬眼看他,吕昇歪了歪脖子,侍从打开了隔壁的那扇门,一间简陋的屋子,摆着一整套的监听器械,一桌,两椅。
两人进去,关上了门,明诚熟练地打开了公放。
“这到底怎么回事?”方孟敖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还有衣物摩擦的声音。
他脱了自己的大衣盖在崔中石身上。
“没有什么回事。”崔中石当然知道有监听,他的眼神昏暗不明,唯独不愿意直视方孟敖,“你不该来的。”
“我不来,等着他们牺牲你?还是等着你活活被折磨死或者屈打成招?”
“没有人打我,也没有人要牺牲我。”崔中石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一如既往地温润,“孟敖,你一直在军队里,你应该知道,牺牲这个词,是英雄才能用的。我不过是个书生文人,当不起。”
“你回答我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你会贪污。就算你……”方孟敖顿了顿,“你说实话,这些事情……我父亲是可以摆平的,我可以去求他。”
崔中石猛地将目光投向了方孟敖。
朗朗如夜空中的明月。
方孟敖读懂了那眼神里的意思。
“没有什么,我并不是共产党。”崔中石慢慢道,“大公子回去吧,我只是受不了良心的煎熬了,所以泄露了机密,这些我都认,我本意并不想闹那么大,你知道,我家庭的条件一直不好,我就是想要点把柄,这样你父亲会给我更多的好处。”
他顿了顿,“谁不喜欢钱呢?”
方孟敖不信。
明诚和吕昇这样的人更不可能信。
“我不是共产党。”崔中石又重复了一遍,“至于北平分行的那摊子烂账……呵,我只叹,我中华人民被欺辱侵略了百年了,如今好不容易迎来胜利,终究还是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方孟敖无话可说。
明诚将声音旋小了一些,“说罢,吕站长总不能是良心发现,才让我兄长来见崔中石的吧?”
“我们都知道,崔中石不过是个小卒子。”吕昇慢悠悠地往茶缸里倒水,“他死不足惜,可是若是咬出什么来……”
“有屁快放。”
吕昇并不在意明诚的无礼,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强弩之末的虚张声势,“军统也开始查账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上海到重庆一线,当初都是你经手的,我也相信,他们查不出什么来,真正的账目,肯定在你手里。”
“你要这些有何用,投名状?要反水?”明诚冷笑,果然,在这儿等着呢,“不知道吕站长上过大学没有,这些账目想作假,太容易了,而且你们中统干脏事,满世界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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