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条大船卸下来的货物,除了箱子表层是掩人耳目香烟雪茄,还有一些茶叶,里面,全都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分拆开来的美式轰炸机和运输机的零件。
梁仲春真的是长本事了。
“阿诚兄弟好眼力。”梁仲春理亏。
“我他娘的没开过飞机还没见过洋文?”明诚敲着一个拆开的部件上面的英文标记,“你怎么掩得住这些东西?日本人没来查?不对,美国和日本打得那么胶着,早禁运了,你上哪里弄来的?”
这些玩意,可是西南驼峰死亡运输线最需要的东西啊。
“中美友好。”梁仲春摇摇头,“不是日本人的东西。军统借了我的运输线,自然要留下买路财。好处一人一半。至于码头的日本人……日本自己国内都快山穷水尽了,日本人也是人,要吃饭,我给了钱,暂时不会有问题。可是现在找船运出去就不成了。”
明诚深吸了一口气。
发这样的财。居然发这样的财。明诚混迹人情世故那么多年,军统中统那点屁事见得多了,看破不说破,领自己的工资干自己的活。
当初明台不过是见了军统和76号走私点香烟雪茄,就气得炸毁了一条走私线路。
现下明诚倒是有些可以体会到明台的心情了。
“你觉得我有那么大本事?”明诚斜眼去看梁仲春。
梁仲春知道这是明诚松口了,笑得意味深长,“阿诚兄弟有靠山,我拿阿诚兄弟当靠山。”
“这批货我处理。”明诚晃晃手掌,“好处一人一半,其他你不要管,我卖给谁你都不知道,明白了?”
梁仲春觉得明诚的吃相太难看,他为了这批货花了大心思的,“阿诚兄弟……”
“那你自己找门路?”明诚向来打人七寸,眼里的算计摆明了是给梁仲春看的。
“都是托阿诚兄弟的福。”梁仲春就知道自己从来在明诚这里赢不了一分。
两人谈妥,便一起离开。
明诚一副不放心梁仲春办事的表情,径直又去找了自己买通的门路,几番寒暄下来,支票一张张送出去。
梁仲春心服口服。随身带支票和明楼的私章,钱想给就给。谁再说明诚是贪钱背主的人,他梁仲春打断他的腿。
明楼在听完明诚汇报之后,觉得自己的头又大了一些。
此刻已经管不得军统乃至某些上层的人贪污的问题了,这批货,若是出了问题,根本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被一查到底,这些年在上海的苦心经营,埋下的暗桩,全都要被梁仲春炸上天。
“你知道驼峰运输线的死亡率是多少吗?”明楼揉着太阳穴,眼角的皱纹又深邃了几分,“家国存亡关头,多少人家孩子填进去了,尸骨无存啊……”
“超过三分之一,多于美国轰炸德国的损失。”明诚沉着脸,“陈纳德奉着罗斯福的命令而来,千辛万苦地建起这条路,无数青年子弟舍身赴难,葬身雪山。他们发这样的财。”
“你处理好这些事情,想办法,绕过军统方面,转道公海,由美方运抵西南。”
“美方若知道重庆方面贪污至此,会不会对援华不利?”明诚有这样的担心。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明楼冷笑,“驼峰死亡线上运进来的东西,有多少是上等的红酒、香烟和雪茄?”
明诚经手这样的事情多了,不语。
“盟军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胜利,眼看着就要上东南亚的岸了,他们需要中国拖住日军的陆军力量。我们万千子弟用命填在了战场上,才换来的‘合作’。”
明楼累极了,往后靠着柔软的椅背。
明诚上前去,脱了手套,想替他揉肩膀。
“忙你的去吧,外面的事还要你去跑。”明楼拍拍明诚的手背,这双手真的举世无双。
还有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幸好有你。
重庆近日又遭了几次小的轰炸。
国民党方面空军力量严重不足,每逢轰炸,民众早已习惯了躲进防空洞里,命不好的,在街上,只能死了。
加之临近元旦了,学校索性提前放了新年假,比往年长了一周多。明台乐得清闲,又没有新的任务传达,待轰炸过了几天,没有动静之后,就让隔壁家的太太照顾明安,带了锦云去逛商店。
木兰却是不开心了。
提前放了假,便要有段时间见不得黎先生了。
方孟韦为警察局的事情忙得团团转,一时也顾不上木兰。谢培东又怕外面出事,不准木兰出门。
好容易等到那一日,方步亭一早就急匆匆地带着谢培东出门了,仿佛是什么“那笔账出了很大的问题”,方孟韦已经几天不在家里了,程小云是管不住木兰的,木兰一耍赖,一哭一闹,便可以跑出去了。
程小云叫家里的保镖跟上,没跟几步,就被小姐疾言厉色要死要活地逼了回来。
木兰知道明台的住处。这是她非要方孟韦查出来的。
方孟韦告诉她地址的时候,顺带说了一句,“你没事不要看那么多西洋的戏剧……黎先生有妻有子,你可不能起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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