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有个人让我把这个送到你这里,他说只要我送到了,你就会给我一块钱。”
“哦,那他有没有说他是谁?”
“没有。”
阿诚从兜里掏出一块钱给了小满,心说这小子就会变着法儿的琢磨钱。
小满欢天喜地的接了,道了声谢跑了出去,临走不忘朝明楼做了个鬼脸。
“这小子,每次都要在这儿赚些去,你......你毛衣怎么湿了?”
阿诚说了一半,抬头一看,明楼还是沉着脸,他这才注意到明楼肩膀上有一片水渍。明楼还沉浸在怒气中,听了这话,并没回答,只是问:
“这是獴?”
得到肯定后,他点了点桌子,评价道:“不成体统。”
问了半天才明白,明大长官办完事情,回来在院子里溜达,看见垂花门边一棵腊梅要开了,便过去细瞧,正巧小满爬墙,瓦上的雪化成了水,傍晚气温下降又有点回冻成冰的架势,被小满脚下一踩,呼啦啦的一滩冰水好巧不巧就淋在明长官的肩膀和半边脸上。
阿诚哭笑不得,安抚了这“雷霆震怒”,随后说了遇到明台的事情。
明楼沉吟半刻,指了指阿诚手中的信:
“是他的信。”
阿诚点点头,把薄薄的一张纸拿出来,果然是明台的字迹。勾勾抹抹的,看得出心中甚多话,写出来的却只是寻常问候。
明楼拿过来看了看,笑着斥道:
“这臭小子,还是那个样子......”
话虽这样说,纸还是小心抹平了,阿诚递上打火机,明楼摇了摇头,将信连信封一同扔进门口的炉子里。
晚上吃过了饭,二顺才带了一马车柴回来。他和两人打过了招呼,在院子里卸柴火。明楼换了毛衣,披了大衣站在外厅看二顺干活,带着笑,但莫名的让人胆寒。
二顺顶着这目光的烧灼干了一会儿,抬头擦了擦汗,冲明楼一咧嘴:
“明长官,您快回屋吧,这外面齁儿冷的,再給您冻着不崴泥嘛,先生该罚我了。”
明楼也不说什么,转身踱回屋去,忽又转回身子:
“二顺啊,今天去买柴,带够钱了么?”
“回您的话儿,带够了。今年柴便宜啊。”
“嗯,”他点点头,“下回出去也记得带够钱,别的用不着就放家里吧,比如你的嘴。”
二顺猛一抬头。
明楼站在廊上睥着他,天上伶仃的冷星落在他的眼里,淬着冰凌。
二顺艰难的吞咽了口唾沫,点了头。
三天后,寺内寿一抵达北平,入住六国饭店。
TBC
这一章主要是补全上一章的一些事情。
明楼留下是为了引起汪精卫对王揖唐的反感,再来是为了刺杀寺内寿一。
因为他说了,这个人阿诚的位置接触不到。
第十五章 明台番外:北国不过三分冷,还有七分自此心
直到那孩子送完信出门离去,明台都站在巷子的拐角暗处,安静的望着那处院落的宅门。
阿诚进门时没有特意关门,那门虚掩着,留了一道仿佛诱惑着谁去推开的缝隙,推开它,是暖阳,是救赎,是跋涉后的安歇。
是明台在这陌生北国孤战的一年中每个夜晚的梦。
如果不是今天撞见阿诚,明台根本不知道他人竟然在北平。北平的潜伏线和上海有些不同,每个小组之间不但没有联系,连信息也是严密隔绝的。在北平这一年里他完成无数任务,可除了一个上线张月印,明台谁都没有接触,他甚至连下达命令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阿诚哥不可能来北平找自己。这是明台看见阿诚的第一想法,他比以前要干练许多,死别鞭挞着他,生离折磨着他,催人老。电光火石间,他退回门里,关门的时候他想,阿诚哥好像是更挺拔了些,长衫显得人颀长而有韧性。
以前明台从不知道想家是多么噬心蚀骨的一种滋味,他是离过家的,可那时候每个月阿诚哥会给他汇钱,也会打电话给他,假期回家成绩不好还要被大哥揍上一顿。所以他身在外,心却还在家中,接受着关怀,心无旁骛的做他的潇洒学子。
可这一年里他的心无处安放。
锦云和明台只在北平相聚了一个月,便接到组织的命令转移到了后方,分别后并没有通信,他也只是偶尔在张月印的口中得知一些她的消息。一开始是难熬的,明台还沉浸在失去大姐的悲痛里,又焦虑明楼二人的处境,没有了锦云在身边,最后一丝体贴也失去了。
他思念与她的很多点滴,在北方更严苛的战斗中回忆着这点旖旎,如同当初他和她扛着步枪跳一支快乐的舞。
明台没有和程锦云扛着枪跳过舞。
错了,他心里想,那是我的曼丽。
那段日子他仿如大梦方醒,发疯一样找寻当初于曼丽送他的锦囊。可几度漂泊辗转,早就不知遗落到何处去了。那一小包缝进针脚的细密情思,终是没有找到。
他突然看透了,也平静了。他在北平做自己安安分分的崔先生,穿长衫,戴眼镜,温文有礼的给学生们上课,没有锋芒,一团和气。有任务的时候,无论是传递信息亦或是深夜揣着枪等待目标,他周身也不再有锐刺,无声的做凌冽寒风中的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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