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决定了?”
“那位周先生批准我的行动了吗?”
“是的,虽然在我看来这种行动等同于送死,但我替你争取到了送死的机会。这可能超越了我的底线。”
“我们这种人,死从来都算不上是什么底线,和它相比,近在咫尺的失去更让我痛苦。你可能体会不到我这个中国人的伤心之处,生长于斯,却看着这片土地不再属于自己。”
这段话明显的让山田一郎感到不自在,脸上浮现出一丝被戳到痛处后的僵硬,他不禁摆摆手无奈道:
“这让我无话可说。但谁不是一直在失去,我们这种人才更该适应离别。”
“你说得对,不过请让我用这算不上什么底线的生命阻止一次离别。”
“你这是视死如归吗?”
“没有谁想死,我也是一样。可能这么说有点故作姿态,但我了解那个人,他比我失去的更多,对他来说也依旧是比死来的更痛苦,为此我不能死。”
舞台上更换了歌女,歌声停了,没了音乐后的俱乐部比之前安静不少,山田一郎看了看舞台上一群正穿着象征海浪和船帆的蓝裙白衣女郎,笑道:
“所以说,就算我现在中文的水平自认不错,也仍然不想和中国人进行一场文字游戏和诡辩,尤其是这其中还充斥着理想主义和罗曼蒂克。”
阿诚的表情认真,这几日的思虑让他的眉间有了道无法消融的浅痕,舞台突然点亮了聚光灯,在他的眸子里倒映成寒星:
“我们都是一群理想主义的行动派。”
听到这句话,山田端着咖啡杯的手一停,将杯子放下,抬头注视着阿诚,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些别的什么,用一种近乎飘渺的语气说道:
“我可能没有和你说过,你非常像我的一位故人。”
“可以猜到。”
“哦?”山田愣了愣,随后就带上些悲哀:“那种视线太明显了吗?抱歉,我这样的无礼。”
阿诚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山田也是不想再继续这一话题:
“算了,我在很多人身上看到他的影子,但也只是影子而已。”
两个人胡乱的聊着,阿诚听不太懂山田的生物学,山田也搞不懂阿诚的经济,唯一共通的大概是作为特工的杀人技巧,可这并不是太好的话题。两个潜伏者褪下伪装后,圆滑和健谈都随之远去,变成十分尴尬的沉默。
直到分别,两人除了将年后的计划规划清楚,都没有别的交谈。
“过了年,你家的‘二顺’就会重新出现,到时候就看你的了。组织会全力配合,上海方面也取得了联系。”
“好。”
从俱乐部出来,阿诚独自一人,路过点心铺,站了片刻,进去为自己买了一包蜜饯。
杏脯黄色的果肉上带着糖浆的闪光,阿诚塞进嘴里一颗,顶着风往特务科的方向走去。
真酸。
TBC
二顺2.0版即将与大家见面,二顺2.0:好方,会背锅吗?会虐狗吗?诶我可是正面人物。
1.0:......我就在土里埋着不说话。
杏脯再次上线。
我觉得距离阿诚哥进去不远了。
求评论呜呜呜!!!【撒泼!打滚!】
第五十一章 还寝梦佳期
除夕这天,北平城与往常并无二致。日本人早就废弃了农历,虽然顾忌到中国人的风俗,给市政厅的中国人们放了半天假,但对北平城内的百姓,却以治安管制为由,严禁燃放任何爆竹、张贴福字春联,而从前也确实出现过反日分子利用春联传递情报的情况。
几日前的大雪未化,颜色却脏污了,像放久了的白锦缎落上了层黯淡的尘埃。沿各条长街一一看去,只有零星人家门外挂了红灯笼,纸已经褪色,颤巍巍薄光一抹在风中摇晃,寒酸又哀戚。
几千年红联题字爆竹声,一昔都成了泡影。亡城之下无福可祈。
这可能是阿诚自十岁后过得最糟糕的一个春节。
他一早就去了乐家大宅,老爷子对他白眼以待,几个小舅子也都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乐锴一见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话里都带着刺。小表弟性子随和些,只是拿他当透明人。
阿诚视而不见,尽心尽力扮演一个彬彬有礼的未婚夫,坐在一旁看这一大家子人说笑喧闹,看着看着就会发愣,露出笑意来。最小的小外甥交给乐倩文哄着,一起给屋里挂彩色纸练。乐倩文拿剪子把一叠缝好的彩纸曲曲折折的剪,展开就成了一朵错落有致的硕大花球。她举着花回身冲着阿诚摇了摇,正要问好不好看,就窥见了阿诚的神色。
他的目光软糯,看过来的视线仿佛边缘都是毛茸茸的,忽的察觉到乐倩文在看自己,就朝着她莞尔一笑,笑容却离她很远,不知道是给他自己回忆中的谁。乐倩文就在这一刻不自觉的想起来当初自己胡诌的那一句比喻。
像一头安静温驯的鹿。
鹿皱了皱眉,评价道:
“艳俗。”
乐倩文嘴巴一撇,扬手把那花球抛进了阿诚的怀里,走到他身边去倒一碗茶:
“亏我还想安慰安慰你,现在看来您这精神头儿挺足的,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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