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对自己随意得来的东西……
哦,应该说是, 随意得来的、还对自己抱有【杀意】的东西产生喜爱之情。
没错!
正是【杀意】。
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仿佛自醒来的那一刻起,他从混沌的黑暗中睁眼, 轻飘飘地落在地面, 再在未消散的浑噩中抬头, 向自己的正前方看去了一眼——
出现在视野中心的男人极其鲜明,没有任何手段能削弱他张扬至极的存在感。
而他在看到他的那一刻, 感受到的不止是两人之间由些许血液搭建起来的微弱联系。
还有强烈的, 在某一时间险些抑制不住的愤与怒, 以及自心头猛然翻卷起的暗潮中诞生的杀意。
真是奇怪呀,那时候的刀明明不能理解自己此刻的情绪究竟叫做什么,可他还是想要杀死眼前这个男人。
并非被对方冰冷的赤眸激怒,应该说,杀意的来源,跟这个男人本身没有关系——应该没有关系。
奇怪。
刀一直都在忍耐。
他自己都能找出自己身上存在的不妥来,所以,即使待在金发男人身边,会让他心头本就汹涌不已的黑影更加攒动,他也在忍,同时慢慢等待。
杀了“他”。
想要杀死这个男人,他是谁,叫什么名字,这些都不重要。
黑影融化成的淤泥像是在缓缓流淌着,想杀掉这个男人,脑袋空空的失忆者仅有的这一情绪也太深沉复杂了,实在是令人困扰。
“……唉。”
刀的确被困扰着。
他从来都没怀疑过,那位王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根本不可能瞒住,更何况,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想要隐瞒的意思。
所有的敌意全都盛放在眼里,只有在凝望向某一个男人的时候,本应澄澈的眼眸中暗潮涌动——
是的,男人早就发现了。
可他不在意,即使知晓了自己的所有人心存如此胆大妄为的念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
“爪牙已经打磨尖利了么?”
这是再见面时,王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第一句前面就提到过了,一来就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把刀比作了野兽。
“野兽”,听着便让人觉得粗鲁,不管怎么看,都跟刀的形象严重不符。
不提气质如何,他即使不说话,光是让自己的身影映入别人的眼中,都是一道极为赏心悦目的风景。
这样的人,哪里像是野兽?
所以,刀听到这番话,只是面露不解地道:“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呵。”
王又笑了。
前面虽然跟刀有所交流,但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正眼看他。
一日的政事才刚过一半,现在正值午后,王在这个时候叫他过来,有什么意图,刀揣测不出来,干脆直接就来了。
这本应是繁忙的王一日中颇为稀少的休息时间。
往常,他一般会在午后小憩片刻,稍微减缓了疲劳,再起身继续处理未完成的各种繁琐事儿。
刀见到他的地方,果然是议事厅背面的后殿。
殿内有由细绒铺就的柔软床铺,浅淡的香气从香炉中轻缓地飘出,让能让人宁静的气息在殿内蔓延。
那个金发的男人就睡在这里,枕着更加松软的靠垫,若不是开口说了那两句似乎没有多少善意的话,刀放慢脚步进来,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王也不说叫他来有何用意。
而且,他在或不在,好像对自顾自睡着的男人毫无影响。
刀走过来之前,王就合上了眼睑。像是睡颜的面容肃穆,悬挂在金发前的额饰倾斜在眼前,显出更多的俊美出来。
他站着。
又被无视了。
要继续站着吗?还是说倒转回去径直离开。
刀想着,“主人”没让他走,同样的,也没说不让他坐。
那他就坐下了。
殿内没有多余的坐处,地上倒是扑了毯子,但刀想也不多想,就坐到了王还睡着的床边——不管是前一次还是这一次,他都这么不客气。
好了,然后,坐着就是坐着。
他佁然不动,就像一座静止的雕像,反正没听到“主人”的吩咐。
“……”
王的眼睑似是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他大概没看到。
“……”
将没有命令就无动于衷的宗旨发扬到底,刀就这样呆坐了好半晌,才在某个突兀的时刻,听到了男人明显流露出不耐的声音:
“愣着干什么,做你该做的事情,蠢货。”
“那么主人,我该做什么?”刀虚心请教。
“本王怎么知道。”还是没睁开眼的王说:“从本王面前消失是个好主意,或者,你想做点被圈养的野兽该做的,诸如讨好主人的事,都随便你。”
刀:“……”
这个人类真奇怪。
他叫他过来,没有个支使的理由,这会儿又好像想要不耐烦地让他滚蛋。
堵在心头相当不适的黑泥又在蠢蠢欲动了,很有可能是被“主人”的恶劣态度给折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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