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扑扑的红发少年似乎昏迷了一阵，才恢复意识。
不知道在昏迷期间，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卫宫士郎却有一点隐约的印象。
他似乎做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
梦的场景是距今有些遥远的十年之前，地点倒是没变。他知道，那里也是冬木市。
虽然是，被大火吞噬成焦土的冬木。
四周皆是断壁残垣，破碎的钢筋胡乱地砸落在地，压碎了不知多少侥幸未在火焰中丧生之人的身体。
十年前的卫宫士郎，就险些成为与城市一同殉葬的遇难者中的一员。
半边身体被重物压在下面，那时只有七岁的红发孩子气息奄奄。
披着风衣的黑发男人在拼命地救他。
他还有一点意识，努力睁开眼睑，漏入瞳孔中的是未来的养父流着泪的空洞双眼，还有被漫天火光熏染成艳红的天空，以及——
“好……亮……”
记不清了。时间过得太久，如果不是梦境让他重回到当时，卫宫士郎肯定想不起来，当时自己隐隐约约望见的并不只是切嗣和天空。
为什么要说，“好亮”呢?
幼小的少年似乎从眼角的余光中，捕获到了即使一闪而逝、却比星光还要耀眼的光芒。
一圈一圈，金色的波纹……好像也是凭空出现的。
杂音钻入有些迟钝的耳中，包括了类似硬物碰撞的声音，骨头破碎的声音，某些奇异之物的嘶鸣……
那时的卫宫士郎肯定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
如今入梦，重新代入进当初的自己的角度。现在的卫宫士郎在梦中莫名地感到困惑，除此之外，还有些许更为莫名地熟悉之感浮上心头。
奇怪，再看到那一闪而逝的金光，卫宫士郎居然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同样的光芒。
真的很熟悉。而且，应该离得很近，就在不久之前……不，应该，就在……
他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个短暂而突兀的梦就结束了。
“嘶……咦?我怎么会倒在这里……”
带着一身的伤，卫宫士郎顽强地从坑里爬了出来。
他的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眼里似乎还留有半点那些灿烂的、熟悉的、绝对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金光的残影。
卫宫士郎隔了半晌才算清醒，一清醒，就想起了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他现在还能有命站在这里，而不是被英雄王杀死，实在是一个奇迹——
“……”
“……等等，我怎么会想到这么荒谬的可能性?!”
刹那之间，电光火石，仿佛一下子想到了相当可怕的事情，刚缓过来的红发少年脸色剧变。
他带着满心的震撼和不敢置信抬眼望向前方，表情比方才还要扭曲半分，再增加几抹一言难尽。
那边——
英雄王果然还在，存在感无比鲜明。
可是，除了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卫宫士郎看到，现场还多出了两个人。
那两人中，其中一个蓝发的青年只给呆怔的他留了一道背影，但也能看出气质不凡。
他们三个……肯定都知道卫宫士郎醒来了。
但是，除了那一个身披铠甲的金发骑士，剩下那两人——包括被卫宫士郎惹恼的王，竟然都没有搭理他。
甚至于，卫宫士郎还能听见传过来的旁若无人的交谈声。
“好啦好啦，王的身体重要，不管是叙旧还是寻仇都以后再说吧。王，您的手需要我帮您捡起来吗?不需要?好吧，那就——”
“本王怎么觉得，你嘴上说着站在我这边，实际上是在维护那边杂种呢?”
“唔?有吗?哈哈哈，没有吧。”
“少装傻!”
“咳嗯，装傻也是没有的。我的立场绝对是稳稳地站在我的主人，王您的这一边，不过，这也不影响我觉得那个孩子活着比死掉更好……”
“哦?道理还挺足，然而，你觉得本王会这么简单被你糊弄过去?”
“哎呀，糟糕。”
背对着卫宫士郎的蓝发青年说，话音里似是带着轻松的笑意：“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您原谅我这小小的逾越呢?”
难以想象。
对不了解他们两人、只知道英雄王有多傲慢的旁人而言，这个蓝发青年竟能用这样的语气跟吉尔伽美什说话，简直让人觉得恐怖。
惊恐完，说不定还会想，这人一定会惹怒那个跋扈的王。
可是，事实就是这般奇幻。
连半点眼角余光都没留给他人，英雄王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嘲讽冷笑的表情。
这是连外人都能意识到的软化，虽然很浅。
“蠢货，你以为这一次，简单的讨好就能了事么?”
“不行吗?唔，那就比我想的还要糟糕一点点……哈哈哈，开玩笑的。王想让我做什么，我当然会竭尽全力，绝不拒绝哦。”
“你要真这么听话，本王早就……啧。”
好了。
语气越来越平和，越来越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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