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被掌控的无力感存在许久，并且始终未能消退过。
直到现在，他却稍微明白了一点。
但是——
“喂，你也不用一直这样躲着吧?”灰崎把手上的篮球鞋甩到背后，一手插袋微弓着背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这都多久了。”
花音一愣，随即明白灰崎祥吾说的是这一个月的事情。
确实，因为之前的事情，花音并不会主动往一军队员面前去。而她平常就窝在教室基本不会出去，除了部活的时间外，就更没有碰到的时候了。
“算了，”灰崎皱着眉往旁边走了点，语气随意，带着点漫不经心般拉长了语调：“反正大概也不会再见了。恭喜你啊——不用再费尽心思躲着我了。”
灰发少年重新踏入阴影，仿佛再也不会从中抽身一般。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灰崎祥吾桑。”
直觉比脑袋先意识到这个问题，等她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叫住了他，但随后立刻在对方的眼神中卡壳。
要说点什么?
花音脑袋有点混乱。
“对、对不起，我并没有故意躲着你，并不是针对你，只是一直不习惯这样，”花音再度鞠了一躬，“总之，抱歉。”说到这样的地步也是她的极限了，花音没有听对方的回答，转身小跑而去。
“呵，”灰崎嗤笑了一声，转头朝着体育馆外的方向走去。“随你怎么说吧。”
反正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再见吧。”
最后压低的声音除了自己不会有别人听到。
直觉并没有出错，花音很快就知道了灰崎不太寻常的原因。
“灰崎君退部了。”对她说因为有点在意的事情要去问一下的黑子在门口遇上她时告诉了她。
虽然灰崎平常的确不得人心，但是说退部对于普通队员来说还是有点突然。
所以才会说大概不会再见的话啊。
花音有点恍然，但说实话，虽然有点不太厚道，然而不用面对压迫感那么强的人，她却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和不太擅长应对的自来熟的黄濑不同，灰崎会让她下意识地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畏惧感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抹去。她对灰崎说的是真话，并不是故意针对着他，而是因为面对他时会下意识想到之前的事情而紧张，她绝佳的记忆力并不单单只在学习上有所体现而已。
已经开始训练，她下意识地看着黑子远去的背影，又像是被什么呼唤一般往训练场看了一眼，正对上篮球部挂在墙上的那个横幅——“百战百胜”。
视线再偏一点，二楼上正站着一个面目柔和的灰发男人。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收回在看球员的目光，朝她露出个柔和的笑容。
“什么啊，原来是哲也啊。”
在焚化炉前被叫住，原本面无表情的灰崎转过脸来看到来人就又挂上了那副熟悉无比的不耐烦的表情。
真是讽刺，这种时候居然还会过来，在篮球部不算出众但绝对特别的他，对被勒令退部的自己，是来嘲笑还是同情?
“你到底来干嘛的啊，白痴吗?我跟你又不是什么好朋友。”
“灰崎君，你真的退部了吗?”
真是和外表的干净一模一样的天真啊，像是嘲笑他的幼稚般，灰崎扑哧一声笑了：“那当然是真的啊，我已经玩腻了篮球，就这样而已。打球又累人又会出汗，跟女人出去玩要比这开心多了。”
“这些，都是灰崎君的真心话吗?”
“你真的是白痴啊，你该不会认为我其实是个认真的好人之类的吧?”
难得自己坦白都不信，灰崎俯视他，盯着那双澄澈的眸子。
啧。真是让人火大的眼睛。
灰崎转身把手里的篮球鞋直接丢进了焚化炉，慢慢朝着挡不住的温度那边走近了点。
被火光映着，灰崎的脸上明明灭灭，想到那个人更是皱了眉：“这个世上不是只有好人的，真正的坏人和恐怖的人也是存在的啊。”
不过，再接下来的事情就都跟现在的他无关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就又是一个告别的时候。
“拜啦，”也是有意思，刚刚才刚和另一个人说过再见的话，现在又对她的竹马说同样的话。
灰崎脸上嘲讽的笑容不知道是对他们还是对自己：“你可别会错意对我抱什么同情心，说不定你们这些留下来的人以后才会比较惨啊。”
黑子再度沉默了下来，一向表情甚少的脸上也有着显而易见的挣扎。
篮球鞋在焚化炉中化成焦灰，有薄片似的黑灰从开着的洞口被橙红色的火舌托着轻飘飘地飞了出来，灰崎伸出手挥了一下，被骤然打乱的尘灰在空中悬停一下，然后往刚来外力来的反方向靠近了一点，继续往上，原本硬币大小的薄灰已经小了一半。
结束了。
灰崎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啧了一声，抬脚准备回家。
“那么。”
灰崎停住脚步，就听到身后的话不多的少年再度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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