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儿,今儿读得什么文章?”
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的妇人,衣裙繁复,鬓间金凤垂珠簪,在行走间熠熠生辉,只是面目朦胧,怎么也看不清晰。
男童高兴地站起来:“母妃,你来啦,烨儿今日把逍遥游都背熟了,烨儿背给你听。”
“不急不急,母妃给烨儿带了你最爱吃的梅花糕,烨儿吃了点心再继续念书。”
男童却看着老者,老者笑眯眯道:“功课已完,小主子可以随意用点心。”
男童这才绽开笑容,拿起梅花糕咬了一口,朝着年轻妇人一笑:“甜而不腻,母妃做的梅花糕最好吃了。”
年轻妇人怜爱地摸着男童的一头黑发:“慢慢吃,别噎着。若是不够,母妃再为你做。”
男童忽地看到了什么,挥手道:“王兄,王兄,我看到你了,你怎么不进来呀。”
“我只是路过,父王还在书房等着我,问我功课呢。”
年轻妇人朝进来的十几岁少年招招手:“煊儿也进来一同吃梅花糕罢。”
“不了,煊儿怕父王等急了,这就走了,母妃与烨儿慢慢吃罢。”
男童似乎出了一会儿神:“母妃,王兄好像与我生分了,许久没有来找我玩耍。”
年轻妇人解释道:“你王兄年纪渐长,功课也紧,不能像小时候一般肆意玩耍了。”
男童懂事地点头:“烨儿明白啦,烨儿也要好好读书,以后为父王和王兄分忧。”
画面渐渐远去,只余母子之间的亲昵话语,在耳畔回响。
手指动了动,言泓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惊觉一梦沉酣,外面乌沉沉的,一抹罥烟眉似的月,挂在枝头雪上。
竟已到了深夜。
言泓偏头一看,邢岫烟在身旁,呼吸均匀,已经睡去多时。言泓本不欲吵醒她,奈何嘴里发干,咽喉生疼。勉强躺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轻手轻脚起身喝水。
谁知邢岫烟心系言泓,他一动,就醒了,迷蒙着坐起来道:“泓哥。”
言泓轻轻握了一下她的肩膀:“没事,我起身喝水,你接着睡。”
邢岫烟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感受到他的脉搏还算平稳,才放了手。
“怎么,我说的话不可信了?”
邢岫烟拥被而坐:“谁让你总是一个人忍受,什么都不愿多说。”
言泓看着邢岫烟越过自己,下床去倒茶。朦胧的夜色照着邢岫烟的身影,袅娜得像一缕随时会飘走的轻烟,徒然生出一股孤清之感。
闭了闭眼,言泓去了火折子点灯:“你是越发厉害了,黑灯瞎火也能摸到茶桌。”
邢岫烟撇了撇嘴,茶壶冰冷,冻得她色手指有些麻木。她暗自吸了一口气,肩上已经披了厚披风。
“我来罢。”
邢岫烟侧过身子,让给言泓一个沉默的侧影。言泓喝了茶,正要开口,忽听得外面有人道:“哟,灯还亮着,这么晚没睡,那正好了。”
“入尘道长!”邢岫烟眼前一亮,略略挽了一个发髻,收紧披风就要出门迎接。言泓拉住了她:“别急,一刻钟他是等得的。”
“是,你什么都是等得的。”邢岫烟冷冷丢下一句,摔帘子出去了。
言泓苦笑一声,又惹她生气了。上一次气了三天,这一次不知道要冷他多久。邢岫烟这人若是生气,从来不与你大声争吵,只会冷着你,不理不睬。殊不知这冷落,比刀斧加身还要令人难受。
穿好外袍,言泓出门把出云唤起来沏茶,方才往灯火通明的正厅行去。
入尘道长一身风雪,邢岫烟在帮他细细弹去。他似乎很享受,微眯着眼睛,像晒了太阳满足不已的猫。言泓觉得这个表情十分碍眼,折回去,让出云把好茶收起来,换成次茶。
邢岫烟替入尘道长弹完雪沫,方才看见言泓姗姗而来,丢下冷淡的一眼,自去与入尘道长说话。
入尘道长满面笑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推到言泓和邢岫烟面前:“看看。”
邢岫烟隐隐猜到了,两眼盈盈。顿了一顿才动手,匣子开了一角,一股异香便溢了出来,似麝非麝,似花非花,水般浸润着整个正厅,和着屋外飘进来的雪气,更添一份冷香。
“不愧是仙草,果然不凡。”邢岫烟赞了一句,把匣子全部打开,只见里面并排躺着一花一草。花朵莹白如雪,大如冰碗,而它旁边的瑶草,身如紫玉,叶若青荇,身与叶皆晶莹得近乎透明,端的是仙气满满。
三人被这漂亮的仙草吸引目光,像是怕亵渎似的,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半晌,入尘道长才轻声道:“不知西宁王从何处学来的,用天山雪莲养着瑶草,倒也增加了瑶草的寿元。”
邢岫烟喜道:“那么这瑶草该如何服用呢?我听纹儿说梁婶子是看了吉日吉时,我们需不需要这样?”
入尘道长摇摇头:“我也吃不准,还需同冰泉老儿商议商议。瑶草到手之时我已飞鸽传书与他,想必回信很快就到。”
言泓却皱了皱眉头:“如此仙品,堂堂王爷府必定重兵把守,你区区几个眼线,是如何成功的?”
“盗么,又不是抢,自然是巧取了。”入尘道长吹胡子:“等他们发现的时候,瑶草已经入了你的肚子,无处去寻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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