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儿转了方向,往小山上划去。邢岫烟点点梁婧的鼻子,道:“到了山上,你别乱跑,让我找不着你。”
“邢姐姐,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两人让渔婆在山下悄悄停了船,手拉手上山去,一路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迎春花点缀了徐徐春色,分外亮眼。梁婧如同一只脱离了牢笼的黄鹂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邢岫烟只得一片赏景,一边当一个纯粹的听客。
说了片刻,梁婧觉得口渴,自去摘了些野生的果子来吃,这时候的果子小小青青呃,入口生涩,酸得邢岫烟和梁婧直皱眉头。
“邢姐姐走快些,前面那棵大槐树看见了吗,五个人合抱都未必抱得过来。哥哥以前骗我说“槐”里面有个“鬼”字,树里面住着一只寂寞的鬼,专门吃路过的小孩。我傻乎乎地相信了很久,你看,左侧下面的树洞就是我放泥人的地方啦。”
邢岫烟微微喘气,她好久没有运动了,这一路爬上来,腿脚酸得不行。倒是梁婧一直蹦蹦跳跳,一点倦容也无。刚费劲赶上梁婧,邢岫烟就被她一把拉到树洞面前。
邢岫烟止住梁婧道:“婧儿,这树洞黑乎乎的,小心些。”
梁婧不以为然,捡了一根槐树枝就去掏。里面忽地游出一条青蛇,吐出血红的信子。梁婧惊叫一声躲开,邢岫烟反应慢,脚上一痛,已是着了一口。
青蛇一卷尾巴游窜而去,邢岫烟脚一软跌坐在地,脱下鞋袜一看,雪白的肌肤上,赫然两个深深的牙印。
这蛇有毒!邢岫烟心头一凉,梁婧早已吓呆了,道:“邢姐姐,我帮你吸出来。”
邢岫烟止住她:“别,小心毒素被你咽进去,那更糟了,咱们两都得永远留在这里了。”
两行眼泪顺着梁婧圆润的脸庞流下:“那怎么办呀?邢姐姐,你千万不能死啊。”
邢岫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以前在电视上和书本上看到的知识,道:“撕下一截布料,绑在我伤口上方。还有,身上带小刀了么?”
“带了带了,”梁婧哭着帮邢岫烟绑好,拿出小刀,“邢姐姐,给你。”
邢岫烟摇头:“我现在手发软,使不上劲。你在我的伤口划个十字形,然后把毒血挤出来。”
梁婧哭着连连摆手,道:“我不行啊,邢姐姐,我不敢,我害怕!”
邢岫烟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昏黑,脚踝的酥麻顺着血液往上涌,整条腿都没了知觉。婧儿不敢,她必须自救!心下一横,邢岫烟咬牙道:“把刀给我,我自己来。”
手已经汗湿了,滑腻腻的,像青蛇的鳞片。邢岫烟勉力接过小刀,然而手一抖,小刀顺着她的手腕滑落。这时候,一只修长的手牢牢握住了刀柄。
☆、第二十三章
梁婧惊喜道:“言管事!”
言泓面沉如水,道一声:“邢姑娘,言某得罪了。”就利落地划下两道十字,黑红的血顺着伤口流下来。这凉薄的疼痛却令邢岫烟心神一松,得救了!
还未来得及道谢,邢岫烟只觉面前光线一收,一阵一阵的昏黑如乌鸦的羽毛覆盖上来。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梁婧又是一声尖叫,言泓摸了摸耳廓,道:“婧儿,两百步之外的小坡上长着一种叶子细长,开着白色小花的草药,你去采几棵来。”
“好的,我知道那个小坡,以前去那里抓过蟋蟀。”梁婧匆匆去了。
言泓专注地看着邢岫烟伤口上的血由黑转红,才放开了她的脚踝。白生生的小脚横在泥土之上,像一朵白色栀子花。言泓错开眼,用罗袜盖好她的脚。然而,手中细腻的感觉却久久不退。
邢岫烟半倚在槐树下,细碎的光透过槐树枝叶,投在她的身上。原本如云似岚的眼睛紧紧闭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打湿了碎发,由内而外都散发着纤柔孱弱之感。
但就是这个纤弱的姑娘刚才遇到毒蛇咬伤,还能冷静地应对,最后竟然敢自己朝自己划刀子,真是有胆色。如果换了其他姑娘,恐怕不是吓得尖叫就是直接晕倒了。
记得多年之前,言泓随着父亲去世伯家做客,世伯的女儿出来见礼,举止十分端庄。谁知一只蜘蛛恰好掉下,落在她的脚面上,她立刻尖声大叫,使劲跺脚。那尖锐的声音直透耳背,言泓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要聋了。后来下人赶走了蜘蛛,她自觉失仪,羞得大哭离去。
往事退去,如星辰般的眼睛里闪着微微光芒,言泓对于女子的印象稍微改观了一些。
梁婧很快回来了,言泓接过草药在口中快速嚼了嚼,吐出来敷在邢岫烟的伤口上,随后又将梁婧的裙摆撕了一道,给邢岫烟包扎伤口。
梁婧看着自己破了的裙摆,呆了呆,道:“你为什么不撕你的衣服,来撕我的。”
“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梁婧脑子转了几个弯,方才明白过来。如果回去之后有人发现给邢姐姐包扎伤口用的是男子的衣料,一定会发问。言总管想得真细。
她定了定神,又问:“言管事,邢姐姐不要紧罢?”
“谨慎起见,回去要立刻找大夫来问诊。你给她穿好鞋袜,我们离开这里。”
“是,言总管。”梁婧依言为邢岫烟套好鞋袜,站起身来看着言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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