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么样的下雪天,都不知道伯杨回来会不会遇到麻烦。”老夫人捧着手炉,看着窗外还在断断续续飘落的雪花,轻轻地叹了口气。十二月初一的时候武定侯来信说他已从陕西启程回京述职。
“不会的,爹爹说了,半个月他就到啦!”
“小丫头。”老夫人笑着摸了摸罗怀秋柔顺地发顶,眼神慈和,“喜娘,告诉祖母,你还记得爹爹什么样吗?”
距离武定侯上次回府已经过去整整一年,无论是以前的“罗怀秋”还是现在的罗怀秋,对于这个父亲印象都不深。罗怀秋只记得武定侯手臂结实有力,可以把她高高地甩起来,然后扛在肩上去看花灯。
“记得的……吧?”罗怀秋努力翻找记忆,老夫人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
“那你说说,你爹爹长什么样?”
“嗯,爹爹和我有一样的眼睛!”于氏生了一双长长的瑞凤眼,罗怀夏袭了她,而罗怀秋则是一对又圆又大的杏眼,想来是女儿肖父。
“好喜娘!”老夫人看着罗怀秋酷肖武定侯的眉目,仿佛看到了经年未见的儿子。武定侯府历来子嗣单薄,这一代武定侯罗绍勋膝下仅一子一女,上一任老侯爷也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武定侯庶出的兄弟早已分出府,两个姐妹则一个远嫁洛阳李家,一个嫁在大兴何家。
先前罗怀秋还疑惑武定侯子嗣如此单薄老夫人却也没强求武定侯纳妾,现在看来,是纳妾也没法开枝散叶。武定侯二十二岁离京,一年才回一次,于氏能生下他们两兄妹效率已经极高了。
鞋子烘干得慢,老夫人索性留了罗怀秋吃午饭。见枣华端上一碗碗八宝粥,罗怀秋才意识到腊八节到了。过了今天,就要开始过年了。
罗怀秋口味挑得很,不喜欢辣的,不喜欢咸的,不喜欢太甜的,但这碗薏仁八宝粥却难得被她吃了个干净。
“小姐难得好胃口。”枣华眉眼弯弯,长得很喜庆,“这八宝粥是于家舅爷从承恩寺请来的,寺里方丈祈过福。小姐喝了来年有好福气。”
“倒是于员外郎费心了。”老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罗怀秋说,“说起来喜娘也是好久没见到你三舅一家了,亲戚间总是要多走动的。”
于家三爷是庶出,和于氏关系不亲不疏,虽然姐弟二人同在京城,两家也不过逢年过节走走礼数。今年于三爷却花费心思送了这祈过福的八宝粥,而老夫人也提出两家要多走动,这是准备亲厚起来的意思。
罗怀秋没往哪里多想,只管高高兴兴地吃饭。
饭后婆子已经将路上的雪扫净了,罗怀秋走得小心一些,也没沾上多少雪。见天气还好,罗怀秋就顺道去了于氏的雁芙阁。于氏正在前厅对账,年关到了,下面铺子庄子的掌柜庄头都来汇报。
罗怀秋就在于氏的内室里看瑞雪瑞霜缝袜子。
“这是给谁的?”袜子裁得颇大,一看就是给男人的。
瑞雪和瑞霜尴尬地笑了笑,“是给侯爷的,小姐别说出去,夫人是……”
“你们两个丫头,编排我什么呢?”于氏带着一身寒气笑着进来,瑞霖替她解开灰鼠皮的斗篷。
瑞霜和瑞雪放下手里的针线,局促地向于氏行礼。于氏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走到炕边坐下,瑞露赶紧端上了热腾腾的正山小种。
“娘亲正在给你爹爹做袜子呢。”于氏看着瑞霜瑞雪走针如飞地缝着袜子,一点不心虚地冲罗怀秋笑道,“喜娘,等爹爹回来了,你要好好和爹爹说娘亲这一年多辛苦,还抽出时间给他做衣裳鞋袜。”
罗怀秋失笑,于氏这是把瑞霜瑞雪的力气都算到她头上呢。
罗怀秋闻着茶香眼馋,于氏却不给她喝。罗怀秋只好没话找话:“娘亲,喜娘今天吃到三舅舅送的八宝粥啦,可好吃了。”
“嗯,是承恩寺的粥。往年我们喝的都是广济寺的粥,也难怪你觉得味道不一样。”于氏语气淡淡的,对于三爷不甚热络。
罗怀秋想起老夫人微笑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但是祖母夸了三舅舅呢。祖母还说亲戚间要多走动。”
于氏本来接过袜子准备象征性地缝两针,听到这话时手下顿了顿。今年于三爷恰逢三年考满,且得了个上品,这下恐怕是嫌工部屯田员外郎这个位子小了。但老夫人一向是主张明哲保身的,为何现在会关心这些。于氏垂下眼睛,想着左右武定侯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一并问他吧。
十二月十七的时候,武定侯回来了。
他一身戎装,罩甲肩头还积了层薄雪,网巾里的鬓发都湿透了。
“母亲,阿嫏,我回来了。”武定侯展眉一笑,剑眉星目间的笑意好像融化了寒冬的冰霜。老夫人和于氏几欲落泪,老夫人拉着武定侯反反复复地说:“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罗怀秋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父亲”,眼泪却也控制不住地流泪下来,张着嘴巴,只会讷讷地喊“爹爹”。武定侯看得心疼,一把将罗怀秋抱起来,拿胡渣渣的下巴蹭了蹭罗怀秋的脸颊,柔声细语地说:“好喜娘,是爹爹不好,这么久都不回家。喜娘别哭,爹爹给你带了宝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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