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公。”罗怀夏叫住点头哈腰的宁诚安,“冯秉笔这会儿可是在司礼监?”
宁诚安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犹豫,罗怀夏是给了他不少好处不假,但冯程山是他干爹这两边儿他都得罪不起。
罗怀夏看出宁诚安的犹豫,笑了笑道:“宁公公在入宫前还有个兄弟吧?”
宁诚安眼神瞬间警觉起来,看向罗怀夏,“世子爷这么关心奴才,真是折杀奴才了。”
罗怀夏笑容不变,盯着宁诚安,“宁公公客气什么。公公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也理应照顾一下宁公公的兄弟。”
宁诚安咬了咬牙,不一会儿就挤出满面笑容地说:“世子爷慈悲心怀,奴才感激不尽。干爹这会儿不在宫里,世子爷您恐怕得改天才能和干爹谈事儿了。”
冯程山不在宫里?罗怀夏瞳孔缩了缩。现在还是冯程山当值的点儿呢,他跑宫外去干什么?罗怀夏也没办法,只能向宁诚安点了点头,顺手塞给他一个荷包,“多谢宁公公提醒。那也有劳公公到时候替我传个话给冯秉笔。”
罗怀秋回到武定侯府的时候于氏已经午休了。罗怀秋独自用了午膳,过了没多久老夫人也回府了。罗怀秋又赶到露葵山房。
老夫人刚换上居家的莲青色褙子,正坐在胡床上休息,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
“祖母。”罗怀秋福了福身,老夫人微笑着招手让她过去,“您在宫中没什么意外吧?午膳用的可还好?”
老夫人让罗怀秋也在胡床上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发,“祖母挺好的。只是许久没有进宫了,难免有些劳累。听说你是坐张家的马车回来的?”
“是。”罗怀秋怔了怔,不过也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双方都合礼数坦坦荡荡,罗怀秋就事无巨细地把事情经过都讲了一遍。
“这么说来,张家少爷还挺有风光霁月的君子之风。”老夫人笑着看向罗怀秋。
罗怀秋想起那双手,忍不住红了红脸,撇了撇嘴道:“哪有祖母说的那样好。只是张大人幼时素有神童之名,想来其子也不会差。”
老夫人忽然沉默了,这让罗怀秋有些心虚。罗怀秋偷偷抬眼睃着老夫人的神色,但她脸上没有什么喜怒。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才慈和地看向罗怀秋,“喜娘,又要到中秋了,今年咱们武定侯府设宴,你可想请张六小姐来?”
罗怀秋不禁有些晃神,这一眨眼已经过去了一年。上回中秋午宴她自然是没有请张六来的,今年却不一样。如果她请了张六,那罗怀夏必然也会请张家的少爷。罗怀秋想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去看老夫人,老夫人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罗怀秋忽然意识到,这是老夫人在给她选择的机会。如果这时候她拒绝了,那与张家的亲事就此作罢。罗怀秋虽然未曾涉及庙堂,却也知道这个时候罗家要拒绝张家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但是老夫人仍旧愿意给罗怀秋自己选择的机会。
罗怀秋眼睛有些湿润,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血浓于水。
但是覆巢之下岂有安卵。
罗怀秋向老夫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要请啦,上回张六姐姐请喜娘去香山,虽然最后没去成,但我也总归应当回请一次。”
老夫人看着罗怀秋天真的神情,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担忧。她捏了捏罗怀秋软嫩嫩的小手,把叹息留在心底,“咱们喜娘真懂事。”
罗怀秋只当做没听出老夫人的弦外之音,笑嘻嘻地和老夫人又讲了些最近读书习字的琐事,直到老夫人准备歇息了,罗怀秋才高高兴兴地与她道别回了沛芹院。
中秋设宴,无论请谁来都是一件大事情。罗怀秋坐在书案前歪着头思索该请哪些人。往常这种宴请,武定侯府请的都是一些交好的勋贵,与士林子弟并无交集。但那些勋贵家的小姐不大可能和张六这样52书库的小姐说到一块儿。张六作为首辅的女儿自然不能让她受冷落,得请些什么人可以和她聊得来?
罗怀秋想起永阳伯府的杜二小姐,那位看起来与张六似乎交情不错。罗怀秋寻思着让杜五帮忙问问可以请哪些士族小姐来添添热闹。罗怀秋立即就写了信差人送到永阳伯府。
杜五效率很高,没过多少时间就给了回复。她信中建议请顺义何家的小姐和蓟州徐家的小姐。顺义何家也就是现在的内阁次辅何文信家,何文信当初在张高党争就一直保持中立,这会儿请何家的小姐来谁也不会得罪。而蓟州徐家,罗怀秋不禁暗叹自己糊涂,这个徐家正是老夫人徐氏娘家洛阳徐家的分支,现在蓟州徐家宗长是刑部左侍郎徐敬宗,这位也是中立派。信中推荐的两家都与张高党争没有关系,这样既不会得罪张六又不会显得罗家特别巴结张家,可谓是正中罗怀秋下怀。罗怀秋不用想也知道,这信铁定不是杜五自己写的,背后一定有那位蕙质兰心的杜二小姐。
想起杜二小姐,罗怀秋忍不住又想起永阳伯府曾表露出的与长兴侯府结亲的意图。这事儿最后到底成没成?罗怀秋只觉得世事无常,先前她还担心杜二小姐会成为她的“情敌”,哪里想到她现在竟然是要嫁给张居廉的儿子。
罗怀秋给杜五写了封信表示感谢,接着又提笔开始写请帖。现在她的正楷已经写得挺好了。尽管于氏觉得她的字“有其形而无其筋骨”,每个字都软趴趴的,但罗怀秋觉得看起来都挺清秀端正的,写在木槿印花的彩笺上已经挺像一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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