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叶限的帮助和亲近,让罗怀秋几乎快忘了,叶限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罗怀秋越过叶限的肩膀,努力把视线聚焦在他身后青白色的天空上,不去看叶限尖锐到冰冷的眼神。
“叶限!”罗怀秋声音沙哑地叫了他一声,“你松手。你若是不答应我的建议,也请不要侮辱我。”
不是故作亲昵的“任之哥哥”,也不是客气疏离的“叶世子”,罗怀秋被逼急了抛却礼仪连名带姓的称呼反而让叶限心头松动了一分。
叶限松开钳制着罗怀秋下巴的手,慢条斯理地用襕衫的前襟擦了擦,神色不再激烈,只是凉凉地看着罗怀秋,“罗怀秋,难为你未及笄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你倒是比你哥哥还精明。”
罗怀秋闭上眼睛,努力说服自己去理解叶限尖刻的话语。叶限恐怕是刚刚拒绝了杜二小姐,又遇到罗怀秋来自荐,以叶限高傲的性子,自然是看不起罗怀秋的作法。而且杜二小姐好歹还可以推脱说是家中大人授意,她则是……罗怀秋自嘲地翘了翘嘴角,睁开眼睛,福身向叶限行了一礼,恢复了平静,“叶世子,怀秋所言于长兴侯府利大于弊,还望叶世子考虑一二。叶世子若无别的事要吩咐,怀秋就先行告退了。”
叶限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盯着罗怀秋,罗怀秋身子微曲,脊背上仿佛都能感受到叶限毫无遮拦的视线。罗怀秋不去理睬叶限,行完礼就管自己离开了。
留下叶限一个人站在原地。枯老的青黄色竹叶颤颤巍巍地从树上落下来,打着无力地旋子飘到叶限胸前。叶限接住胸前的那片竹叶,神色多了几分茫然。叶限把竹叶抵在胸口,只觉得那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恼火。
罗怀秋回到花厅,找到杜五,低声向她解释了自己的情况,杜五立即站起来就要陪罗怀秋去换衣服。一旁的杜二小姐听到了,伸手拉住杜五,笑着对罗怀秋说:“罗妹妹还是到我院子里换衣裳吧,有些东西,小五还不懂呢。”
罗怀秋微怔了一下,脸色一红,笑着向杜二小姐点点头,“那就麻烦杜二姐姐了。”
罗怀秋身上还裹着叶限的披风,杜二小姐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两人一边往杜二小姐的院子走,杜二小姐不动声色地问道:“罗妹妹与叶世子私交甚笃?”
罗怀秋也不打算装无辜,笑了笑,“许是世子爷见了我合眼缘。”
杜二小姐浅笑了一下,“罗妹妹粉雕玉琢,好像杨家埠年画上的娃娃,任谁看了都喜欢。”杜二小姐这是在暗示罗怀秋叶限不过把她当小孩子。
罗怀秋弯了弯眉眼,没有回答。她自认不善言辞,若是杜二小姐存心下了套要她吃亏,不如不说话。
杜二小姐继续笑道:“原听说罗家与张家要结两姓之好,前些日子怎么又说张十一少爷要向何家小姐提亲呢?”
罗怀秋做出疑惑的样子,“杜姐姐说的是哪个罗家,可是礼部左侍郎罗大人家?您总不会是在说鄙府吧?鄙府也没有适婚的子女啊。”
杜二小姐受不了罗怀秋这装傻充愣的样子,拿小帕子掩了掩面轻轻咳了几声,就不再与罗怀秋说话。
到了杜二小姐的院子,罗怀秋将弄脏的衣物都脱了下来。因为时间紧迫,也没办法好好洗漱,只是那浸了热水的汗巾擦了擦身体,垫了一片贴司,就换上杜二小姐借她的袄裙。
杜二小姐比罗怀秋大了三岁,她的衣裙穿到罗怀秋身上自然也是大了一圈。罗怀秋都将袄裙提到胸口了,裙沿还是有一截拖在地上。上身的交领夹袄更别提了,那肩线一直垂到罗怀秋的手臂上。虽然是上好的缂丝料子,穿在罗怀秋身上,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孱弱又寒酸。
罗怀秋换好衣服,再看看穿着剪裁合体的洋红色牡丹蝴蝶纹褙子的杜二小姐,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若是同杜二小姐走在一起,只会被当成来打秋风的穷亲戚。面上罗怀秋自然是感激地向杜二小姐道谢,“多谢杜姐姐照顾。若是没有杜姐姐帮忙,怀秋真是不知道怎么收拾。给姐姐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对不起。”
罗怀秋眼尖地发现,她脱下来的那件叶限的披风不知何时已经被杜二小姐收起来了。罗怀秋暗自哂笑了一下,杜二小姐这是想玩“还衣留情”的戏码。
罗怀秋皱了皱眉,有些焦急地问道:“杜二姐姐,您有看到先前叶世子的那件披风吗?”
杜二小姐神色坦然地笑道:“哦,我瞧着那衣服也脏了,罗妹妹带了一件外男的衣服回府总归是不大方便。我便命人替你洗掉了。”
罗怀秋“啊呀”叫了一声,“可是……叶世子嘱咐我,得将那披风烧掉。”
杜二小姐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罗怀秋自顾自地说:“那可怎么办呢?叶世子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将披风外借了,特意嘱咐我要将披风处理掉。”
罗怀秋其实是在瞎扯恫吓杜二小姐,但安福在一旁听得十分敬佩,罗怀秋瞎扯的话竟然和叶限还真是一个意思。
杜二小姐神色有几分尴尬,只得吩咐丫鬟将叶限的披风再取回来。
那披风分明就是干的,罗怀秋也懒得和杜二小姐计较,只是让安福接过披风,笑道:“多谢杜二姐姐。这事儿只要杜二姐姐不说,想必也不会有旁的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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