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江氏的绝技吗?我们的银铃不是一对吗?
他跪在君子道上,低头看着寒潭,不知疲倦、无止无休地觅灵。你告诉过我,无论相隔千里万里,只要其中一只摇晃觅灵,另一只便会立刻作响回应,报知位置等信息。
你告诉过我的!
魂兮,归来……
水行渊吞噬魂魄。江澄不会再回来。
“你别摇了。”先开口的是薛洋,他毫不客气道,“觅灵无果,说明银铃主人身亡——江澄死了。”
又一遍觅灵奏完。聂怀桑既不抬头,也不起身,继续从头到尾开始摇铃。
“啧,随你高兴吧,你官最大,没人能管你。”薛洋松松拳头,扬起下巴冲上方喊话道,“老子就是薛洋。各位大侠,你们是一个一个地上,还是干脆些,一起来?”
声音无法无天,说着挑衅的无礼言辞,却语调甜美如同挑逗。
“说什么金克木,不准带兵刃入平龙岗。”他不留情面地对诸葛平道,“自己却用金刚伞,搬来的救兵刀剑枪戟一应俱全,根本就是寻个借口缴兵器,好让我们束手就擒。”
薛洋在晓星尘背后,嘻嘻道:“你们方才不是一个个对我喊打喊杀吗?怎么现在都如鹌鹑一般,还打不打架啦!”
晓星尘白绫在手,摸着背后拂尘,如临大敌一副“谁要上前先过我这一关”的架势,画面诡异骇人。道人武力值爆棚天下无人不知,薛洋明明知道,有这样一位明月清风保驾护航,谁又会贸然出手。
苏于归皱起眉头,试探着:“诸君,容在下大胆揣测,晓道长……是否已被薛洋炼成凶尸控制住了?”
晓星尘立刻柔声道:“我不是凶尸。”
这下可不得了,凶尸还会说话骗人了!
苏于归顿时噤若寒蝉,场面再度尴尬冷寂。薛洋心中知道晓星尘在想什么,但他觉得这样的道长十分可爱,看大家的反应更是万分好玩,自己是更不可能说破的。
终于,有道少女声音哆嗦迟疑地响起来:“爹爹,上个月我去清河玩,遇上邪祟,是夜猎的晓道长和成美……也就是夔州小祖……救了女儿……”
有完没完!她爹心想,前年你去义城,被夷陵老祖救了,围剿乱葬岗时当众说出丢人现眼,今日又来!你怎么总是被魔道祖师救呢?
可这位家主嘴巴上说的是:“如此一来,我们一家便不好出手了。虽然夔州小祖罪大恶极,但小女承了他情,君子行事素来恩怨分明,这除魔立功的机会,在下便让给诸君吧!”
薛洋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这位家主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坚持潇洒地做了个抱拳姿态,表示将袖手旁观。
“好一个奸猾的壁上观!”众人心中无不暗骂,却不肯和薛洋同流合污,僵硬着装作听不见薛洋的狂笑,继续剑指薛洋。
这时候,他们倒有点怀念聂怀桑往常指挥若定的场面了。
“咳,”场面正处于尴尬和凛然两者之间,又有一位女家主道,“我儿,你不是曾告诉我,当年观完请灵祭回家的途中,夜猎遇险,是被晓星尘道长与成美……也就是夔州小祖薛洋,救下的吗?”
“你对你儿子说话就好,有必要那么大声吗?”众人心中立刻异口同声道。
“娘!大义面前,我区区一人生死何足挂齿!”可惜混小子是不懂味的憨子,嚷道,“夔州小祖作恶多端,我在义城就想亲手斩他于剑下。大不了他死了,我自刎还命给他——”
“逆子!”那家主的入赘丈夫一记大耳瓜子抽翻少年,红着眼睛骂道,“你娘十月怀胎,你说还命就还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云深不知处没教过吗?”
薛洋本已笑得差不多了,见状干脆笑得满地打滚起来。晓星尘听见薛洋笑,也轻轻发笑,抽出拂尘递过去,拉薛洋站起来,一面用白绫面敌,一面用拂尘轻轻帮薛洋掸灰。
有这两家开头,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这个说晓星尘救过自家人,那个说化名成美的薛洋救过本族人,纷纷推辞不好插手。薛洋一个个听着,不时插嘴道:“诶诶,那个谁,我和道长夜猎可没救过你,别乱攀关系啊!”
“薛洋必须死!”墨香铜听不下去,对晓星尘怒道,“道长,你忘了白雪观和挚友宋岚吗?为何站在了薛洋那边!”
“秀秀你大爷的!”薛洋跳起脚来怒骂道,“魏无羡杀了你晋江近百人,你写书的时候说他死过一次恩怨两清,道长也死过一次了,你却还要我死?你喜欢魏无羡,也不带这么双重标准的吧?”
墨香铜反唇相讥,两人如听取蛙声一片般好不热闹。墨香铜书迷甚多,帮着骂薛洋垃圾,可赞同薛洋的人也不少,骂他们能接纳魏无羡却不原谅薛洋与狗无异。双方唇枪舌战,把君子道上毫无停歇的觅灵声全然盖过。
“闭嘴!”聂怀桑忍无可忍,拔出若愚,狠狠插入地面,喝道,“成何体统,都给我闭嘴!”
世界清静。晓星尘趁机用力将薛洋对准墨香铜高高举起的尸毒粉夺下,塞回薛洋怀中。
“你们一个个,脑袋都是摆设吗?”聂怀桑扶着若愚,缓缓站起来,闭眼仰头平复心绪,低沉道,“薛洋凌迟常萍兄弟时,用的是霜华,是霜华!随便都能认主,难道霜华会不认主?薛洋使霜华就和玩似的,晓星尘爱薛洋,到死还爱着薛洋,连佩剑都感应主人情深顺从薛洋,你们难道不会动脑筋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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