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九鼎真的只是礼器,为何所有的古籍、史册都明确记载着,历代君王在祭祀中从没拿出它们来示人?为何当年楚庄王轻描淡写过问了一句鼎的分量,便有了问鼎中原这个成语?为何秦灭六国,周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销毁九鼎呢?历朝历代,礼器何其多,唯独九鼎象征权柄,以至于秦始皇要在泗水中打捞,武则天和宋徽宗要特意重铸,而张仪夸海口只要给他九鼎便能号令诸侯?”
“这些王侯将相的事,”胡古月不耐烦道,“与我何干?晓星尘,你是想学你的师兄吗?修道之人,要紧的是飞升,管这些作甚!”
“现在的道友,大概都认你这套理论。”晓星尘不为所动道,“可我师父是北宋中兴的三友之一,她亲历过许多朝代,清楚地记得,古时侠道和王道是不分家的,并且教授给了我。”
“嗯。”晓星尘自顾自道,“于是我只能推断,九鼎不是礼器。它是真正能号令天下的东西。延灵师兄并不是坏人,他的胸襟和格局也比藏色师姐高许多,他后来变得杀人不眨眼……联系他毕生的志向是收复中原,大概被你用九鼎诱惑了。”
胡古月哼道:“无稽之谈。九个青铜器皿,如何号令天下。就算真有其事,你连九鼎都没见过,也永远推断不出来。”
“推断罢了,何妨一试。”晓星尘思索道,“九鼎在夏朝诞生,在周朝遗失,只要看看历朝历代在这段时期有什么明显的不同,或许能有线索 。”
胡古月眼神一动。
晓星尘听力极佳,立刻道:“胡家主,我此刻已是砧板上任你宰割的肉,你何必急着动手。我想你大概也有事要问我——比如为何同为叛徒,师尊却将霜华给我?”
胡古月面色铁青,缓缓放下了飞刀。
“啊,想到了。”晓星尘恍然大悟,“是国运。是王朝的寿数。”
“从夏朝开始,朝代的寿命突然延长。禹传子,家天下,夏四百年,商五百年,周八百年。论贤明,夏商周的君王比唐尧虞舜差远了,八十多位帝王,除去禹、汤、武,个个都是昏君,却能安享太平。”他道,“秦始皇雄才大略,公子扶苏贤明能干,秦却二世而亡。之后历朝历代,多有三国、五代、十国之短暂,长些的也不过一二百年。”
胡古月无话可说。
“还有寿命。”晓星尘道,“在人们遗落九鼎之前,君王和真人的寿命似乎都很长。大禹治水,如此操劳都活了一百多岁,而如今的医术、饮食、住宿都比古时好了多少,但放眼今世,如胡家主这般长寿的,却找不到别人了。”
晓星尘道:“胡家主,我师尊长寿是修了绝情断欲的法门,你又是如何得以长寿的?”
“胡氏的家训是中立不依,在你之前,世人都不知道平龙岗的存在。”晓星尘是极能推理的,越说越顺,不由微笑道,“如果我告诉他们,胡氏之所以避世,是因为有既能保人长生不老又能号令天下的九鼎,恐怕没有人稀罕阴虎符了。”
“当然,在江湖群豪竞相对胡氏出手之前,朝廷会先派兵来的。”晓星尘边咳边低声道,“我听仙督议事时说过,皇帝明年计划派一行船队下西洋,可能是找什么东西。这皇帝连自己侄子的江山都能抢夺,这片竹林大概挡不住他的铁骑。”
胡古月狠狠地看着他,忽而笑了,道:“你说了这么多,不过还是延灵道人死前那套。”
“延灵道人被我砍死前神智混乱,非说我欠了他一本《九鼎策》。这些话被清谈会上的百仙听去,最后以讹传讹,还像模像样地查证出,《九鼎策》记载着驱动九鼎的指南之术,九鼎启动后分别可操控九州的气象和灾害,移山填海战无不胜。”胡古月道,“但只有术法,没有法器,有本书也没用。”
“因为你胡氏只有策没有九鼎,”晓星尘总结道,“所以不会惹来滔天大祸。”
“刚才在外面听蓝曦臣说《九鼎策》,”他道,“可算弄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世人说你断案缉凶能和诸葛比,昔年破常氏灭门案技巧精湛,今日一见,还算有几分你师尊的风采。”胡古月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道,“你为何要抛弃她呢!”
他又将晓星尘反压在刑床之上,刀刚要落下,晓星尘文文静静道:“这话你大概也问过我师兄师姐,我与他们也差不多。”
“不会!”胡古月神色狂乱道,“延灵道人深感壮志未酬,藏色散人唯恐年华老去,这两人都是年近三十才最终下决心离去的,你当年才十七岁,哪会这么想!”
晓星尘微微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胡古月却没察觉自己被他套了话,表情都扭曲了,叫道:“何况你师尊对你多么容情!霜华给你了,眼睛为你换,明明是你背弃了她,她为什么还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你?”
他料定晓星尘忌惮薛洋,绝不会反抗,刚要下刀,却听身下晓星尘幽幽道:“你若再敢动我一下,我便碾碎手中的《九鼎策》。”
胡古月震惊之至,压着晓星尘还不放手,许久之后,才缓缓道:“你随我入刑房,生受我那些刀,装作要夺霜华,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早就想好智取《九鼎策》来脱身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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