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目狰狞到扭曲,道:“晓星尘,你想害死我吗。”
他曾经是将自己一根手指看得比全天下所有人命加起来都重要的人。
或许他依然是这样的人。
九鼎室中两方的僵持,变成了三方的彼此牵制与僵持。
胡古月无法再将薛洋强行当成个屁,在薛洋身上气得连捅三刀,对一声不吭的白衣薛洋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可以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你那桃代李僵的计谋不还是被我识破了吗?”
晓星尘听见三声动静,将霜华从脖颈侧无声息地放下,脸上竟浮现出了恨意,这是他当年抱着宋岚在死人堆里嚎啕大哭时也没出现过的陌生表情。
那双空洞洞的眼眶,竟然缓缓睁开了。
“你少托大了。”薛洋一针见地回嘴道,“不就是我不小心左手被照入镜子了么。”
他压在秦王照骨镜上的左手小指,森然的白骨之上,有一圈细细的线,那是接骨生肉留下的痕迹。
“你要他死,我道侣二人便和你死在一处,大不了你先把我一刀捅死,道长又将你杀了,他再困死于竹林中,或者抱着我的遗体自刎。”薛洋道,“只是胡、家、主,君子道上诸葛平放虎归山,你不去瞧瞧吗。你死不足惜,这九鼎啊胡氏啊胡童啊怎么办,跟着你去死?”
晓星尘五根纤细而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握紧霜华剑柄。
胡古月想,我真的已经很老了。
君子道上众人手忙脚乱,往上拽一根绑在胡氏祭坛承重大柱上的粗壮绳索。蓝曦臣极其失态,唤出朔月便想御剑而下,诸葛平在轮椅上眼疾手快地扯住他,道:“蓝宗主,你要做什么?”
蓝曦臣道:“我去搭把手。”
诸葛平阻拦道:“你体内尸毒尚未消解完毕,不可再近水行渊。”
蓝曦臣不顾劝阻,刚要说话,却抬头望着君子道另一头,一时呆住了。
众人顺着泽芜君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薛洋背着白衣染血的晓星尘正远远走来,胡古月殿后。三人出了石亭,薛洋踏上君子道时却姿势万分古怪,和看不见路似的,先拿脚试探一步,才稳稳上前一步。众人这时细看,才纷纷惊呼道:“他们互换衣服了!”
薛洋在晓星尘耳畔道:“道长,我来当你眼睛给你指路,你尽管往前走。”
晓星尘柔声道:“好。”
薛洋露出虎牙软软地恐吓道:“你就不怕我办事不力,害你一脚踩空粉身碎骨吗。”
晓星尘道:“我不怕。”
说完果然薛洋怎么指他便怎么走,对薛洋信任至极,一点都不怀疑。穿黑色云靴的脚步踏上君子道,逐渐与一双洁白的道履严丝合缝地重叠,君子道上也不再是平坦的石面,而是泥土小道,旁边有青草、野花和蒲公英。那是时光的红线兜兜转转,一圈又一圈在两人身上缠满缘与情的羁绊。
何其坎坷而漫长的路途,他们一个背着一个,从义城走到南阳,一同走到了现在。
薛洋趴在晓星尘背上,只觉得一步一步十分安心而熟悉,忽然用虎牙咬晓星尘耳朵道:“道长,十年前在义城郊外,你背着我走,还记得吗。”
晓星尘眼眶一热,轻手轻脚地背着薛洋,颤声道:“当年你也和此刻一样,浑身都是伤,怪可怜的。”
薛洋天真烂漫地一笑,满眼都是纯粹的幸福。
难怪见多识广的蓝曦臣都看呆了,晓星尘从来白衣如雪长发及臀,薛洋素来黑衣凌厉束发干脆,两人如今这副打扮,配着上好皮相,真是令人惊艳,一时都移不开眼。
胡古月道:“停下。”
晓星尘停下来,十分温柔地将薛洋抱在怀中坐下,生怕将薛洋弄碎了般,根本不管其他所有人事,只顾慌乱用双手一寸寸摸遍薛洋全身,检查爱人的伤势。薛洋暗中试了几次,双膝还是软的,心中一层阴霾覆住,眉宇间阴沉得可怕,却歪在晓星尘怀中,微笑着轻声安抚道侣。
胡古月径直飞身越过薛晓二人,一步步朝诸葛平走去。聂怀桑带来的人马和胡氏子弟都聚在断崖边,彼此牵制,没有谁再亮出兵器。蓝曦臣道:“胡家主,道长他们这是?”
“喂了药,金丹失效,一个剑都运不动,另一个浑身是伤动不了。”胡古月简短道,“插翅难飞。”
诸葛平不顾晏一和锦十三的搀扶,挣扎着从轮椅上跪下来,双手伏地深深将头埋下去请罪道:“泽芜君对诸葛平有不杀之恩。”
胡古月怒斥道:“诸葛平,我最看重的便是你的知恩图报,但我最看不过去的也是你的知恩图报!”
蓝曦臣刚要劝解,却见君子道下箜篌伴随金铃天籁般响起,随后剑影纷飞粉裙如花似雾,是谢紫彤带着十来个穿潇湘苑粉色家袍的女修湿淋淋地御剑上来。
谢紫彤浑身湿透,脸上脂粉全退去了,更显清水出芙蓉的天人之姿。她冻得连站都站不稳,却跌跌撞撞扑过去,和李飞音乌晚风几人一起,疯了一般地去拉绳子。
蓝曦臣连忙跟过去问道:“怀桑找到了?”然后才将外衣解开披在她身上,帮着去拉绳子。
谢紫彤喜极而泣道:“晚吟哥哥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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