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想起了几日前聂明玦那封家书,脸色变了又变,放开聂怀桑的东西,举起自己的砚台。刚想砸下去,聂怀桑却直接吊于他肘子上,整个人跪上桌面,一副守财奴嘴脸,心疼兮兮道:“江兄,你自己的砚台也是端砚,砸了多可惜啊!”
“我不管!”江澄是个有爹有娘有姐姐疼,花钱没数的世家公子,这种奢侈的习惯伴随到他死,可聂怀桑也是个精打细算到死的人,有他爱惜地拦着,江澄到底没成功祸祸什么东西物品,只得将聂怀桑按在桌上,压着比自己矮了足足一个头的同窗,双手捏在聂怀桑脸颊上,往两边扯开,骂道:“你怎么这么笨!这么笨!给你补习功课,我被你气得心也堵气也闷,活活折寿三年!”
聂怀桑细皮嫩肉,被江澄拉扯得脸庞变形,十分滑稽地道:“扣四你不救我再波波了野逮国要辣卧急倒!(可是你不救我,再毕不了业,大哥要拿我祭刀!)”
江澄这一年为聂怀桑补习,补习到他怀疑人生,眯着眼道:“你就去祭刀吧!不祭刀也是笨死!”
手捏得聂怀桑眼泪都冒出来了,他才放手,用手掌从两边搓揉聂怀桑脸颊,让变形的聂怀桑被迫嘟着嘴,实在好玩。
江澄每次教训聂怀桑,欺负得他瞪着一双妃妃般的圆眼。这无力反抗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总叫江澄觉得他简直脸上就写着“欠虐!求虐!”几个大字。
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每日拖着三毒在云深不知处跑来跑去,刚帮魏无羡赶了狗,就要去少年丛中救下聂怀桑。他在家是最小的,有师兄有姐姐,虽然收了聂怀桑这个小弟,是很能满足少年向往的大哥感,每每护着他,也的确是很享受保护欲与成就感,舒服得他都怀疑聂明玦是故意把聂怀桑养成这样的,但——
这条妃妃,是只有他一个人能欺负的。旁人不可以。
他的怒火早在欺负聂怀桑的快乐中烟消云散了,忽而看见聂怀桑还死死护在怀中的洮砚,想到一件事,便放了手。
江澄拿起洮砚,细细查看,道:“这砚台,你哥哥给你买的?”
聂怀桑摸着脸,弱弱道:“是啊。”
江澄知道心中的违和感哪里来的了。
“上回你哥哥修书骂你败家,扬言再有下次便捉你沉塘,就因为你跟着金子轩去苏州玩,住在最好的林园里过了夜?”江澄又问。
“是啊,你不都看了嘛,我哥的亲笔信。”聂怀桑愁眉苦脸,掰着指头如数家珍道,“年休假,我去找你玩,我们买了金装春宫书一套,花费颇多,大哥也差点拿我沉塘。前几年,我刚来云深不知处读书,和乌弄风半夜跑出去喝酒,买的是五十年天子笑,贵得很,不过酒也够烈,我两人醉得换了衣服穿着回来的,也险些被我哥按着沉塘。还有更小的时候——”
不对。江澄听聂怀桑说,看着手中那方洮砚,想光这洮砚就值一颗金珠。
他看着聂怀桑一身行头,全是聂明玦极有占有欲一件一件亲手购置的,十分花心思,也十分昂贵。
对聂明玦教弟时而奢靡时而节俭的变化莫测,他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奇怪的大哥。
05
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
在姑苏求学的年岁匆匆过去,江澄矜持地理了理绣着九瓣莲纹的紫色袖口,扮出一副完美的风雅公子派头,听江枫眠在台上对着自己,语重心长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束了江氏家长的发言。
这是他的学成典礼。能逃离老古板和小古板,还有发苦的伙食,以及三千条蓝氏家规,众少年无不归心似箭,心头放歌。
魏无羡悄悄问江澄:“你怎么不那么喜上眉梢?难不成,舍不得聂氏小怀桑?”
“是啊。”江澄闷闷道:“你不觉得怀桑长得很像妃妃,不,更像茉莉一点儿,他眼睛那么圆。”
他一提狗,魏无羡立刻就怂了,双手捂着耳朵,碎碎念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江澄看着聂明玦登台,作为聂氏家长问答、发言,自问自答道:“不,还是更像妃妃一点。妃妃个子小。”
这时蓝启仁正问聂明玦,对于孩子日后挑选道侣,有何嘱咐。
从他们学成开始,这群少年就能够婚配、生子了。在这样的年龄,虽然懵懂青涩,但像欧阳仲真和金子轩,或前三年毕业的乌弄风,家中已经做好了催婚的准备,也早已订好了道侣是某位世家闺秀。
温氏控制下,百家自危,作为接班家主的人,这群少年的配偶必须门当户对,是没有自由婚恋的条件的。
按道理,聂明玦本该和江枫眠般,说些暗指谢紫彤的套话。
“如果以后谁勾搭上怀桑了。”谁料聂明玦竟然说道,“我家有把纵长三米的大砍刀,谁能先过了我拖着刀追着砍这关,就能和怀桑结为道侣了。”
他此言一出,先是鸦雀无声,随后满堂大笑起来。
蓝曦臣也难得笑喷,道:“聂家主说话直接刚硬,不想也如此诙谐幽默。”
可江澄却笑不出来。
聂氏兄弟,十分神奇。一个人高马大,一个小鸟依人,一个雄风盖世,一个楚楚可怜,一个严肃正经,一个吃喝玩乐。据说聂怀桑出生时,正好聂氏大难,父母双亡,童年十分清贫,于是营养不足,生来羸弱,小时候得过好几场重病,都是聂明玦抱在怀中寸步不离将他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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