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这请灵祭未办就被天下人当成戏看,实在是聂怀桑此前笑话闹得太多。先是聂明玦在世时,有农夫锄地时挖出块石头,上面写聂怀桑将成为仙督。当时射日之征刚过,金子轩活得好好的,仙督之位未必能举敛芳尊,聂明玦闻询欣慰得几乎眼泪横流,赶鸭子上架让聂怀桑借机操办聂氏家祭,结果聂怀桑舞火焰刀时烫得松手,一把大火险些烧光不净世,要不是泽芜君和敛芳尊拦着,赤锋尊就要拿他祭刀了。三年后聂明玦葬礼,他唯一的亲人聂怀桑操办白事,居然在扶馆下葬的路上御刀逃离,披麻戴孝的,那叫一个骇人听闻,连素来温雅的泽芜君都难忍悲愤,要替义兄行家法惩治他,又是敛芳尊拦着救了命。再之后猫妖作祟,彻夜嘶鸣“聂氏命格,贵不可言”,聂怀桑不得不操办封猫典,岂料竟对充当祭品的几只猫咪爱不释手,撒泼耍赖将这些猫当宠物养起,满座哗然,连敛芳尊都不知此回该如何圆这玩物丧志的场,万幸小金凌恰当好处地拍掌大笑,奶声奶气喊“喵喵”,聂怀桑在众目睽睽之中,厚颜无耻地将猫抱给这三岁孩童,兴致勃勃地撸起猫来,而满堂寂静中,只有抱着小金凌的三毒圣手江澄“噗嗤”笑喷,提着紫电为他撑腰才草草收场。那次之后,但凡聂怀桑要操办什么祭礼大典,可谓观者如云,喜气洋洋如仙门节庆一般,唯有敛芳尊和泽芜君很有默契地回避。好在聂怀桑怂贵自知,坚决推却一切抛头露面主持事宜的差事,就连这次请灵祭,也是童谣传遍、宋岚三顾,避无可避才承下来的。
聂怀桑道:“聂氏属族或世交,还有谁来了?”
“沧州的当家、衡水的家主早已落座。仙督和泽芜君都称事未来,其中兰陵金氏提前送来贺礼。”李飞音停一停,又道,“莲花坞江宗主逃婚到不净世已有一月,他未婚妻,潇湘苑的妙手仙子谢紫彤今日也来了,说是参观请灵祭,实则是……逼婚啊。”
聂怀桑听着,侍女已将他遍体华裳整理完毕,镜子呈上,他立掌拒了镜子,起身道:“到都到我卧室门口了,去会客吧。”
他起身排场不小,侍女们纷纷拉开椅子、挽起帷幔,聂怀桑习惯性地去拿折扇,侍女总管连忙将一串明艳精巧的串花藕色流苏坠挂在扇柄下。
李飞音绷不住了,闷笑起来。
聂怀桑幽怨地瞅她一眼,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邯郸乌弄影和廊坊尹森之正靠在廊柱边谈笑,见聂怀桑来了,先是一呆,随后带着些僵硬的攀比意味,一齐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嬉皮笑脸地潦草抱拳行礼。乌弄影上下打量聂怀桑,阴阳怪气道:“聂宗主,许久不见,风采一如从前啊。”
聂怀桑愚笨得听不懂弦外之音,回礼道:“乌少主才是丰神俊朗,多年如一。令弟没来吗,他最近可好?”
“家弟考核优异,被蓝老前辈选成这届学子代表,正在云深不知处全心撰写致辞。”乌弄影生怕聂怀桑带坏他那品学兼优的胞弟,毫不掩饰道,“还请聂宗主管好自己的事务,勿以我弟为念!”
聂怀桑正支支吾吾,尹森之却一脸阴险地绕到他身后,踩住一角绸料,朝聂怀桑耳边突然大叫:“聂宗主,有蛇!”
聂怀桑“哇呜”一声,连忙用扇子拍打后背转身,却被尹森之绊住跌倒,本能去拉他袖口:“尹大公子,救我!”
尹森之朝聂怀桑伸手,却在即将碰触他指尖时故意手腕一抬,同时松开脚,佯装憾色,兴奋地看聂怀桑仰面跌落台阶。
不净世的建筑高大巍峨,动辄就是高台数十阶,家主卧房尤其尊贵,台阶突出的就一个“高”字。聂怀桑这样摔下去,铁定要鼻青脸肿地当众登场。而他提前得知这样一件乐事,等会先去宾客席中一说,引领风头,也好在大美人谢紫彤面前彰显自己消息灵通、交际广泛。
聂怀桑拖泥带水地跌落,忽然被一条灵蛇卷住腰肢,又摇曳生姿地被强劲拉扯,猛然拽入一副宽大的胸膛,随后人被抱着,旋转着往下落地。
旋转中他感叹着:“又是这熟悉的感觉,晚吟兄总是使紫电救我。”
“你还说,我的紫电又——”晚娘脸的江澄低头吼他,见怀中聂怀桑的模样,突然打了结巴,道,“——不是干这档事的。”
两人旋转翩翩地落地,聂怀桑乖巧得像条小狗,窝在江澄臂弯中。他打开折扇半遮面,一双像极了妃妃的汪汪大眼冲江澄眨巴,口在扇子后道:“晚吟兄还要将在下抱到几时?”
江澄立刻将他冲地上一砸,聂怀桑灵敏地站好。江澄看着他,怔怔道:“你这打扮……”
“我不知道啊,”聂怀桑摇头道:“请灵祭主祀需着巫女装,而不净世中,女眷一只手便数得过来,有宗亲血脉的更清一色全是男子汉。这些我事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一双眼角下点着嫣红的泪痣妆容,唇点绛而红,露出的细细牙齿雪白耀眼。头顶戴着个随时能放下的巫女面具,面具顶端有雪白鹿角,鬓旁装饰着串串藕色珠花,面具后头是足足四层荷叶边藕色头纱,就快直拖腰部,头纱下侧垂挂细密的白色长绦。华丽轻柔的巫女服宽袖长摆,一层藕色一层白色,重重叠叠,用精巧的金线系着。聂怀桑本就身量娇小,层叠的长裙挡住双足,广袖下只露出十点指尖,江澄最近心烦,方才路过时听见群嘲之声才出手,现下看清聂怀桑的模样,晚娘脸都不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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