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道:“藏宝室里,秦愫临死前说她悔入金氏。金光瑶杀死的独子,乳名叫阿松。”
薛洋吻得晓星尘满脸口水,终于舍得从他身上扯开,单手撑头,忽而轻声吟道:“黛眉长敛,春色飘零抛张敞。”
晓星尘道:“你说什么?”
“金光瑶念叨一天了。”薛洋道,“秦愫的画像他什么都画好了,就一双眉毛死活下不了笔,右手抬起又放下,墨干了又研,笔一落在眉毛上就抖得不成章法,一抖他就念这个。”
薛洋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想起一月之内已连续听不懂三句话了,心下大为别扭,但面上若无其事,说完就说完了,不再继续。
——“哟,你就是新的孝乌公。”鸦巢内,薛洋绕着孝乌公啧道,“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尊荣呀?”
孝乌公开口就是一句让薛洋暗中骂娘的天书:“此时相见不相闻,愿随月华流照君。”
晓星尘微微一笑,他忽而双手捧起薛洋的脸面对自己,一根手指缓缓画过错愕年下者的一双剑眉,柔声道:“这就是张敞。”
他抿嘴一笑,温温柔柔地从袖中掏出一粒糖果,摸索着先举到薛洋眉心,又塞进薛洋口中,道:“而这是,红袖嗔佯,枕风听鸿念梁郎。”
薛洋被他冷不丁撩得面红耳赤,一口含住那手指不放,饴糖甜蜜舔遍又卷男人指尖,看晓星尘单手微微握拳,放在下巴处无声轻笑不休。
“孝乌公告诉我,金凌和蓝景仪已绑到乱葬岗去了,江澄一剑斩断案角,喝令各大家族今日便出发,蓝曦臣本和江澄约好等金光瑶一起,见状也没说什么,但出发时,蓝氏带队的成了蓝启仁,蓝曦臣不见人影。魏无羡和蓝忘机明日便走到乱葬岗附近的小镇,后天双方会在乱葬岗撞上。”晓星尘佩服道,“聂宗主能把时间算得这么准,真是不输他的兄长。”
薛洋道:“十二年了,他急着为赤锋尊报仇,不愿再拖——”
轻声细语忽然停止,因为底下金光瑶开口说话了。
“我十五岁时,去金麟台认亲,那日恰逢子轩生辰,我的不识相,扫了大家的兴。于是我被人从金麟台上踹了下来,从最上面一级,一直滚到了最下面一级。”金光瑶道,“我抬起头来时,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站在我面前,那就是你,受邀前来的,我命中注定的妻子。”
“我爬起来之后,还能说什么,抹掉了额头上的鲜血,拍拍身上的灰尘,背着行囊就走了。走到无人的巷弄,金麟台照彻兰陵的灯火与丝竹宴乐之声依旧热闹泼天,可这都是子轩的,我什么也没有。”
——“你要去哪?”
孟瑶回头,看见方才撞破自己狼狈的少女。她提着灯笼而来,一步一步走近他,对他道:“我且偷偷告诉你,射日之征即将开战,你若是条英雄好汉,便去投靠清河聂氏。”
孟瑶根本听不懂什么叫“射日之征”,什么又是“清河聂氏”,但他有过耳不忘的异能,本能感觉少女并无恶意,于是牢牢记住。
“你是谁,”孟瑶问,“为何要帮我。”
“我是秦愫。”少女道,“因为我娘从小告诉我,那些弃养不认私生子的人都是坏人,金宗主这样的坏事做得很多,让我要善待金宗主每一位私生子。”
“我可是风尘女子的孩子,你不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看不起你。”
去吧,还能去哪里呢?孟瑶想,去清河吧。
这一年,他十五岁,她十二岁。
——“下贱胚子,居功自傲。”
金光瑶与正搂着金子轩肩膀骂骂咧咧的金子勋在抄手游廊迎面相遇,金子轩尴尬道:“瑶弟。”金子勋却只是重重哼了一声。
金光瑶对两人含笑致敬,就像根本没听见金子勋说了什么话那样。
他们擦肩而过,在金光瑶一步步快走出抄手游廊时,秦愫的声音渐行渐近:“射日之征,人所尽知金小公子居功至伟,二宗主,你说呢?”
金光瑶扯下自己帽绳上装饰的海青珠,弹指打落秦愫手中团扇,抢先趋步为她拾起:“秦愫小姐,你的扇子。”
他本有一张讨便宜的脸,秦愫接过扇子时已含一丝羞赧:“你认识我?”
这一年,他十七岁,她十四岁。
——“金郎,你救救她吧。”
金光瑶为难道:“阿愫,金麟台对侍女姿容十分挑剔,这孩子面黄肌瘦,父亲不会同意的。”
秦愫与金光瑶玩了半天,云鬓旁刚被金光瑶别了一朵带露水的金星雪浪,道:“可我看见她要死了,若不救,会很难过。”
金光瑶停了许久,久到秦愫惴惴不安时,他忽而温柔笑了,道:“成,都听阿愫的。”
这一年,他二十二岁,她十九岁。
“阿愫,你不会永远寂寞。”金光瑶放下画笔,抚摸墓碑道,“迟早一天,我会来陪你和阿松。”
墓碑上刻有秦愫一生寿数。
这一年,他三十三岁,她三十岁。
“你这么怕狗,却劝我送阿凌仙子。你路见将死的乞儿,也要求我去救。阿松折了,你依然对所有孩子疼爱有加。”金光瑶道,“你对人人唾弃的娼妓私生子,屡次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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