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远远的,浓墨的黑色中生出突兀的光线,星星点点,下一秒,毫无预兆的,黑暗cháo水般褪去,迎面扑来的是从高空堕落的影像。
正下方,大片大片的辉煌灯海蔓延开来。
日吉若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从视野中蓦然滑过的人间万象里看到熟悉的标识————东京湾、灯塔航向标、暗蓝而广阔的海面…
视野仍在坠落,几秒钟后qíng景化为撞入海水;随着cháo汐摇晃一段时间后,深深的、看不见天日的海底,珊瑚礁海chuáng绵绵起伏,遥远的平缓处伏着一只庞然大物。
也不知怎地,日吉若只觉得眼前似乎一花,裂fèng后面忽然象是进入某个空间内部,深邃的光线蓦然变得浅淡,那中央…
盯着悬浮在仿佛触手可及的那具女体,‘找到她了!’这个念头在日吉若的脑海中闪电般飞掠而过。
生生按下几yù脱口的狂喜,日吉若侧头看了眼身侧的维生装置,眯了眯眼,扭头对着呆立在不远处的娄姓男子喊道,“娄先生!”
————找到她了!把她带回来!
男子这才仿佛如梦初醒,手腕一翻,从指尖飞/she出十数张浅huáng线影,同时飞奔过去;那些飞到裂fèng处的符纸钻入裂fèng,却象是碰到屏障反弹回来。
[嗤——!]一声,蓝色火焰和着电流四窜。
几秒钟的杂音过后,裂fèng水面般晃动起来,悬浮在中央的影像dàng漾几下,忽的模糊消散,一瞬间,略带浑浊的光影后面,闪动银灰色冷光的墙壁浮现出无数勾枝缠绕的线路。
错综复杂、杀机毕现。
象是被触动了,空间内荧光弥漫,墙壁上凸起的线路蔓藤般舒展蜿蜒,悬浮在中央的女体很快被光路绞缠其间,脖颈、四肢、胸腹,所有能致人死地的要害都被制住。
日吉若睁大眼睛,心脏处兀然生出尖锐的疼痛————他在影像消失的最后一刻看到那具女体睁开眼睛,水漾双眸穿过空间直直看进他的眼底。
微微上扬的眼角,眸光在模糊中动dàng出不舍与痛苦意。
……
所有异象转瞬间消失,完整的夜色又出现在眼前,一切完好如初。
————找到她了…却又在转瞬间失去…日吉若狠狠的闭上眼睛,身体失去支持变得摇摇yù坠……短短几分钟,经历希望与绝望的巨大落差,这种结局要他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日吉若睁开眼睛,缓缓巡视周遭一圈,暗金眸子里弥散开无比狰狞的恶意。
废物!通通是废物!
许是他外放的恨毒过于明显,不小心对上视线的近卫们神色大变,竟是飞快扭开头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当日吉若目光落到娄姓男子身上时,蓦然爆发的悲愤在血液中流窜,整个人跟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把希望都寄托在对方身上,回报给他的却是无尽的失望;死死咬紧牙关,日吉若尝到在舌尖蔓延开的血腥味。
好!很好!
定了定神,qiáng自按下心头浮现的噬血杀意,日吉若反手将短戈收入衣襟,转头对着近卫们下令道,“收拾这里,我们先回去。”
一切要从长计议,无论怎样深刻的恨意,他都会等到找回那个人,再慢慢清算。
……分割线……
那一夜无功而返,高桥秋子被带回日吉组的医疗机构;第二天,日吉若向学校请假,呆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日吉组医疗机构秘密研究室的气氛压抑到凝结成铅,近卫们和参与那件事的研究人员都不敢打扰,行事更是小心翼翼,任谁都知道日吉若表面平静下藏着急yù发泄的震怒,自然没有人选在这种时候撞上枪口。
眨不眨的盯着睡在维生装置里那张脸,日吉若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其实,他知道身边的人都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也明白此刻偶尔投she过来的眼神里包含何种qíng绪————悲悯、质疑、惧怕…
这些人以为他已经疯了,也在质疑他偏颇的行事,同时生怕他失控之下迁怒旁人。
这些日吉若一清二楚,可他…根本无心理会。
他满脑子都是高桥秋子…辗转反复间,痛入骨髓。
眨了眨因为凝视太久而酸涩的眼睛,迟疑的目光下落几寸,顿了顿,日吉若咧开嘴角露出一抹悲凉的笑意。
他一身衣物皱巴巴的,手心攥得太紧已经没了知觉,她才睡去几天?他就这般落魄,日吉若不敢想象长远的将来,生生被剜走一块ròu的心脏要用怎样的报复行动来填补痛意?
僵直的身体微微一动,日吉若低头从口袋中取出震动不知多久的手机————翻开看看屏幕闪动的号码,眯了眯眼将它掐断。
这一天是如此漫长,同时又这般短促。
已经是下午时分,忍足侑士从午休开始每隔十分钟就拨打他的电话,到现在傍晚六点一刻,未接来电数十个。
……
深吸一口气,日吉若抬手在半空中招了招,守在附近的一名近卫立刻赶到他身侧,“若少爷?”
“娄先生人呢?”日吉若哑声问道。
“正在休息,需要让人请他过来吗?”
“不必。”
挥手示意对方退下,日吉若垂下眼睫,掩去眸底闪烁的冰冷————现在不必,他也暂时不想见那个人。
之所以忍受那人呆在同一幢建筑物内,是因为将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这理由也用于目前站在维生装置几米外,神色晦暗的日吉光秀。
日吉若站起身,几步走到摆放在研究室一角的钢架chuáng上,放平身体,抬起手臂盖住眼睛,qiáng迫自己休息。
遮去光线的同时周围细微的声响沉淀下来,混沌的脑海反而渐渐清晰,凝滞的思维也运作起来,日吉若开始细细回想发生的一切。
……
首先,是日吉光秀的惊人之语:
高桥秋子…是他的母亲————先撇开其它想破脑子也得不出结论的灵异细节,这不算答案的答案解开长久以来困扰日吉若的疑惑。
怪不得,怪不得高桥秋子对日吉光秀会是那种诡异态度,甚至勉qiáng自己的xing子,对日吉光秀一再退让到几乎没有底线。
他是孩子,她是母亲…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时间谬论也就罢了,反正自从认识高桥秋子,日吉若的人世界观不知被颠覆多少次,也不在乎这一次…呃~未来回溯?
但是…日吉光秀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高桥秋子的眼神,明显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还有…从白泉灵物里生出来的那几人的魂魄…
————那些魂魄,最后的那个女人…
嗯————电光火石间忽的想到一件事,日吉若猛地睁开眼睛,险些从临时休息的钢架chuáng上跳起来,身形一动复又生生顿住,装作若无其事翻个身,背后已然沁出冷汗。
他漏掉最关键的一件事————现在的高桥秋子…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藏在娇美稚嫩皮囊里的另外一抹灵魂,这也是日吉若由始至终防备娄姓男子的理由。
静下心来,回过头审视过往,日吉若想自己或许疏忽许多隐隐昭示真相的旁枝末节,是他彼时心怀嫉恨不肯多想,现在再回想,高桥秋子其实已经告诉过他了。
‘日吉光秀…我有不得不保护的理由,和qíng/yù无关,是对别人许下的承诺…’
这个‘别人’怕就是原本的高桥秋子吧?所以后来占据那句身体的她才‘不得不’保护日吉光秀。
不过说起来,那是将来的事吧?原本的高桥秋子才十几岁,哪里知道未来会…呃~
日吉若的脸微微一绿,剥丝抽茧到最后…他忽的想到做过的那个梦,被鸦片酊侵蚀的脑海反复出现的那些破碎片段。
那也是未来…并且在狂乱梦境里…他qiáng/bào了高桥秋子…囧。
记得当时他试探着说出梦境,他以为那是预知梦,高桥秋子没有反驳,只是暂钉截铁宣称那个未来不可能发生,那现在怎么说?!
日吉光秀就是铁证如山…这是何等惊悚啊喂!他这个当事人毫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儿子已经长到比他大了… (= =)。
他的世界观再一次遭遇毁灭xing打击,日吉若整张脸都黑下来,yīn森森的磨了磨牙————他好想去死一死,顺便拖上‘儿子’、‘女人’,一个两个都太打击人了。
……
被不小心整理出来的‘幕后隐qíng’致命一击,日吉若只觉得胸口血气翻腾,似是一个不小心就要呕出一口热血。
等到想清楚,日吉若就怎么也不能保持平静假装睡觉,虽然他很想,身体却像个烙饼似的翻来覆去,越想越是…不可思议,外加哭笑不得。
————如此反复,过了五分钟左右,日吉若满脸挫败的起身,甩了甩混沌的脑子,步下chuáng摇摇晃晃走回茧形装置前,抹了把脸,暗金瞳眸不受控制的斜睨某人。
“哦?看来你是想清楚了。”日吉光秀掀起轻薄的唇角,烟灰眸子里透出浅浅的讥笑,“刚刚我还打算让你躺在那里永远想下去。”
狭长的眸子眯了眯,神qíng极是凶狠,“过去的事,我都不追究了,你在纠结什么?根本与你无关的吧?”
日吉若迎上对方yīn骛的眼神,沉默半晌,忽的长吁一口气,“你说得对,没什么好追究的,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你是从哪个未来回到现在,只要你愿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那么,我也可以只把你当成又一次的不可思议事件。
……
“哼——”日吉光秀冷笑一声,彷如未曾看透日吉若眼底闪烁的杀意,微微偏头,“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用说吗?”日吉若用轻快的语调回答道,深的不见底的晦色在眼底一闪而逝,“自然是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 ~ 差了那么多字数,两个小时不到努力吧嗷嗷嗷~
昨儿晋江抽死!难道真是地域歧视导致我上不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做了梦,梦里有个奇怪的人。
混沌的空间雾气蒙蒙飒飒,我站在一片空茫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正前方不远有道人形半遮半掩藏在雾气里,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只余得一双暗金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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