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筵席欢畅,君臣尽欢。至于后来华妃故作悲音,一向不通诗书的她以一篇《楼东赋》得玄凌怜惜,又有汝南王慷慨陈词,玄凌沉思片刻,便命华妃搬到水绿南薰殿附近的慎德堂居住。
华妃复起并不奇怪,毕竟之前丽贵嫔的事并没有过多地牵连到她,连协理六宫之权都没收回,只是丽贵嫔素来和她走得近,甄嬛、眉庄又先后有孕,方渐渐消寂罢了。
想必华妃甚至慕容家都看不清楚,只慕容家就已经是鲜花着锦,再加上汝南王,可就是引火上身了。慕容迥再跋扈,不过是个功高震主的臣子;一旦扯上汝南王,便是永无翻身之日的谋反重罪。
恐怕连皇后都无法轻易接受吧……
一时宴毕,众人皆自行散去。而玄清不知去了何处,竟直至宴罢也未露面,倒是一个小内监过来禀报说清河王醉酒,不能来了。不过玄凌似乎习惯了他的自在放纵,吩咐两句也就罢了。
☆、温仪帝姬
晋封贵嫔,让甄嬛不可避免地忙碌起来,连华妃都心不甘情不愿地派周宁海来送礼,以让玄凌看出她的贤惠知礼。甄嬛不厌其烦,最后只能请了玄凌出马,说自己睡眠不佳,闭门谢客几日。
没几天,玄凌许是想起了淳常在在温仪生辰那日的歌声,终于翻了她的牌子。淳常在的活泼开朗很快就赢得了玄凌的欢心,封了贵人,并赐封号“怡”,居繁英阁。
怡贵人的受宠和她的歌声勾起了玄凌对歌舞的热爱,于是夜宴狂欢便常常在行宫内举行,而宴会之后亦歇在怡贵人的繁英阁。玄凌向来是喜欢享受的人,如今又年轻,偶尔皇后劝言也不以为意,甄嬛更不会管这些不讨好的闲事。
听闻华妃在背后很是忿忿,唾弃怡贵人为红颜祸水,致使皇上沉迷声色。玄凌辗转听到华妃言语倒也不生气,只道“妇人醋气”一笑置之,随后每每宴会都携了她一起。怡贵人一向天真活泼,坦率直言,反让华妃一腔怒气无处可泄。
是夜,宫中如常举行夜宴。王公贵胄皆携了眷属而来,觥筹交错,山呼万岁。
繁华盛世,纸醉金迷。
怡贵人陪在玄凌身边,劝酒低笑,甄嬛则与眉庄同坐下首,偶尔交谈几句,皆是心不在焉。直见华妃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甄嬛方似若无意轻轻用檀香熏过的团扇掩在鼻端,遮住自己嘴角淡淡一抹冷笑。
“时间差不多了。”
眉庄微带着寒意的笑声忽在耳畔响起。甄嬛便回以一笑,悄声嘱咐了流朱两句,趁着无人注意,借更衣之名悄悄退将出来。
出了大殿,甄嬛便行至荷塘边,沐黛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甄嬛冷冷一笑,带着她并不避讳侍卫,反而刻意让侍卫看见一般,一路往端妃的雨花阁而去。
一去多时,甄嬛方悄然一人回到宴上,歌舞升平,一地浓醉如梦。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专注里,流朱在她耳边忧心道:“小姐去了哪里?也不让奴婢跟着,有事可怎么好。”
甄嬛赞赏了一下她的演技,方道:“我可不是好好的,只是在外面走走。”
怡贵人一曲小调唱毕,玄凌笑向甄嬛道:“什么事出去了这样久?”
“臣妾不胜酒力,出去透了透风。”甄嬛微笑道,“臣妾在路上看见外面几株荷花开得灿烂热烈,便一时贪看住了。”
玄凌一笑道:“这时的荷花多已残败,难得有开得好的。倒是庭院中紫薇开得甚好,朕已命人搬了几盆去你的宜芙馆。唔,是紫薇盛放的时节了呢。”
甄嬛欠身谢恩,只听曹婕妤含笑道:“皇上对婕妤很好呢。”
她也淡然一笑,看向曹婕妤和声道:“皇上对六宫一视同仁,对姐姐也很好啊。”
曹婕妤婉转看着玄凌,含情脉脉道:“皇上雨露均沾,后宫上至皇后下至臣妾同被恩泽。”又向玄凌举杯,先饮助兴,赢得满堂喝彩。
她取手绢轻拭唇角,忽而有宫女神色慌张走至她身旁,低声耳语几句。曹婕妤脸色一变,起身匆忙告辞。玄凌止住她问:“什么事这样惊惶?”
她勉强微笑:“侍女来报说温仪又吐奶了。”
玄凌膝下子嗣不丰,面色掠过焦急:“太医来瞧过吗?”
“是。”曹婕妤答,“说是温仪胎里带的弱症,加上时气溽热才会这样。”说着眼角微现泪光,“原本已经见好,不知今日为何反复。”
玄凌听完已起身向外出去,曹婕妤与皇后、华妃匆匆跟在身后紧随。只余众人在当地,旋即也就散了。
甄嬛与眉庄一同回去。
待入了宜芙馆,眉庄便摒退采月等人,悠悠然道:“果然不出你所料。”
“母亲原本是世间最温柔慈祥的女人,在这深宫之中也深深被扭曲了,成为为了荣宠不惜视儿女为利器手段的蛇蝎。”甄嬛冷冷低语,却冲眉庄露出一丝姽婳的笑意,“姐姐,她已经将命脉送上来了,我们只等明日一早,即可分明了。”
眉庄微露唏嘘之色,两厢寂静。自己的儿女尚且如此,难怪历代为争储位而视他人之子如仇雠的比比皆是,血腥杀戮中通往帝王宝座的路途何其可怖。
一夜无话。
次日上方知玄凌在曹婕妤处宿了一晚,之后又接连两日宿在华妃处,连温仪帝姬也被抱在华妃宫中照料,宫中人皆赞华妃思过之后开始变得贤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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