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是一样的。”她温和地对自己的朋友说道,“而且我能够肯定没有人能够动得了四魌界,哪怕我离开了碎岛的土地,我的威信也不会减少到让人能够肆无忌惮算计碎岛的地步。相比较之下……你不是很担心天者吗?”
她所说的“担心”有两层意义,作为造物,阿修罗担心创造者天者的安危;另一方面,作为天者制下的残酷生存规则的反对者,他也对天者的所作所为感到担忧,深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根本无法挽回的事情。
阿修罗给予了惠王同样的沉默,想要让她放弃或搁置这个盘算,可惜的是任何谈判上的技巧在惠王面前都毫无意义,她以十二分的耐心陪着阿修罗消耗光阴,终于将想要让她退让的人成为了做出退让举动的那个人。
“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吗?”在明确惠王的心意不容更改之后,阿修罗叹息了一声,依照一贯的务实原则放弃了进一步的劝说,而是关心起下一个话题。
“有啊,你等一下。”惠王在宽大的袖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叠被用彩线缝在一起的厚厚信纸。
“这是……”
“啊,以前留下的习惯,总喜欢把想对别人说的话记在纸上,因这爱好无伤大雅便没有费心克制了。”惠王露出了一个有三分自嘲、七分怀念的笑容,接着说道,“劳烦你将这个交给杀戮碎岛的现任主君槐生淇奥,别的……也不必多说了。哦,对了,别忘了告诉那孩子我一切安好。”
“……”阿修罗接过那一沓信纸,神色有几分复杂,片刻后,他还是没忍住对惠王说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话,有时候你说的话真让人难过。你……日后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这就是我为自己考虑的结果啊。”惠王诧异道,瞧见阿修罗不赞同的神色后,她也逐渐收起了面上多余的表情,认真地说道,“我是说真的,只有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我才会满足。你也是一样的吧,阿修罗。”她已记不清是第几次同这位友人强调他们的相像了,“在看到别人幸福的笑容时,你不会感到快乐吗?”她这样说着,脑海中渐渐浮现了许多的联想,那些联想让她忍不住露出了她所希望在别人面上看见的、名为“幸福”的笑容。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阿修罗重新戴上了他的胡狼面具:“那么,我先去探查一番吧。”
“嗯,哦,对了,把这个带上。”惠王将一枚玉佩交到了阿修罗的手上,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有危险的话就用这个,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会披荆斩棘地去英雄救美的。”
阿修罗:……
“你的才学已经堕落到这样的地步了吗?”他冷漠地说道。
“喂!这明明是进步吧!”
故作的冷漠和故作的怒容都没能维持太久,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同时朗笑出声。
“离别之前,我们再痛饮一杯吧!”
惠王摇了摇头,笑着拒绝道:“离别有何可饮的?重逢之日,我与君不醉不归!”
“自然。”阿修罗点头道,“不过得各付各的。”
惠王面上笑意更浓。
“那么,改日再见。”异国的战神这样说着,潇洒利落地转身离开,黑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猎猎作响,仿佛是即将到来的金戈铁马的前奏。
在他离去之后,惠王敛去了面上的笑意。
“我需要的……我希望的……我所做的……”她喃喃道,“或许还不够。”那因她说出口的愿望而产生的种种联想还没有落幕,她想起了她曾经从自己的恋人那里听来的种种故事,听说的人类对于异类的种种不宽容。哪怕是不同的世界,在这里,这些也存在吗?
阎王思想里所提及的种种阴暗之事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三阳同天之时,各族的分裂便已经成为定局了,而苦境,就是一切纠纷上演的终极舞台。
真正的和平、无论种族、无论男女都能够平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美好世界,都还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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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阿修罗的离开反应最大的人自然是常棣,她不至于不懂事到无法理解阿修罗做出如此决定的理由,只是没有办法抑制自己悲伤的情绪。
“以后若有机会,还是能够见面的。”惠王宽慰她道。
“我,我只是替师父可惜。”常棣努力忍住抽噎,说道,“也许再待久一点,师父你就,就会和阿修罗师父在一起了。”
“……你刚才说的是替哪个师父可惜?”
常棣心虚地别过了头。
惠王叹了口气,再一次和自己养大的孩子强调说:“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已经有恋人了,阿修罗也知道的。”
“什么嘛!那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惠王好脾气地撸着常棣越发蓬松的长发,“在另一个世界吧。”
常棣一下子噎住了,哪怕是五岁的小孩子也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而已经是一个大人(自认为)的她自然明白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往往是不可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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