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确实就像是另一个杨素,也因为他,阿药发现如果刨去了恩德之类的因素,杨素确实是一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人。
“你们继续动手吧。”阿药对那些行刑的士兵说道,“反正只要这人还有一口气,我便能把他救回来,直到什么时候你们腻烦了。”
随着她说出这句话,那个刺客的眼神瞬息暗淡了下去。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刑罚,他却没能够坚持更久,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他终于招供了。
“杨义臣,真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樊子盖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情,“他这几年一直杳无音信,我还以为他已经归隐山林了,没想到他原来是谋定后动。我听说他也算是杨拓大人和阿药姑娘的恩师,哎呀……这可实在是难办了。”
“有什么难办的。”阿药冷冷说道,“我在师兄来之前把他杀了,师兄若是恐惧天下人骂他忘恩负义,便让他也将我处置了,这样还堵不住的悠悠之口,定然是犯上作乱的暴民了,便是尽数杀了又有何妨。”
“姑娘说的这又是气话了。”樊子盖宽慰道,“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击败杨玄感,杨义臣终究不过是一个年老力衰的老头,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听闻姑娘擅长奇门之术,不知可否助老夫为这洛阳城池布防,一阻杨玄感叛军的前路?”
阿药知道方才自己的言行终于完全打消掉了樊子盖的疑虑,这才让这早就该落在她身上的差事到手了,另一方面,这也说明樊子盖目前的境遇并不好,这才使得他需要冒着风险向她求助。只不过这本就是她原本想做的事情,因而一口应下了。
半夜,洛阳城外无数巨木拔地而起,城门上空又是乌云密布,一旦叛军有火攻之念,倾盆大雨顿时落下,即便是以火象之术形成的特殊火焰也不能支撑下去,树木吸收雨水又拔得更高、生得更壮,将城门护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叛军前进一步。在树的后方、在树的枝丫上,更有樊子盖精挑细选的弓箭手自上而下对外攻击,不消片刻,叛军伤亡无数,纵然悍勇如杨玄感面对此境,亦只能狼狈后撤。
杨义臣哪里看不出这是鬼谷/道术的成就?为消除障碍他亲身上阵,试图破解咒术,却毫无作用,反倒为自己引来阵阵狂风骤雨,风声雨声中,听得女子轻嘲:“杨老师父年纪大了,暂且回去歇着吧,莫要再汲汲营营地做这些无用功了。”
他闻言又惊又怒,他本就知道杨素的两名弟子都是天赋异禀,哪曾想阿药也有了这样的修为,却不知那杨拓的功力又到了何等的地步。他不由遗憾刺杀一事功败垂成,又恼恨那刺客未能及早自尽,被阿药窥出真相,使得她恼怒之下正式被搅入局中。
洛阳城久攻不下,各方援兵又陆续赶至。杨玄感调整策略,他想着拒守黄河阻挡援兵,却被樊子盖看穿计谋,那老将明白守住洛阳已经不成难题,于是果断化守为攻,派军屡屡偷袭杨玄感军营阻止他继续行军。杨玄感无奈,只好再次改变计划,放弃洛阳,转而直入关中。
阿药也在这个时候听说杨拓已经奉旨平叛去了,可见杨广并没有因为他是杨玄感的义子而猜疑他的忠心,这是让阿药放心的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想到如今杨玄感还活着,也不知道师兄会如何处理。她琢磨着如果现在和樊子盖说要离开洛阳城去帮助师兄他会不会同意。
难以决断之时,她用这事来征求土神门的意见。
“他当然不会同意。”土神门回答道,“杨拓若是在你的帮助下漂亮地赢得此战,他的风头便会盖过樊子盖镇守洛阳的军功,更何况他的军功里本就还有你的功劳,他如何肯甘心呢?”
阿药感谢了他的帮助,心中有了底气,准备好措辞后便去向樊子盖提出这一请求了,果然,樊子盖爽快地答应了。
“杨玄感如今身后有宇文述领兵追击,他不可能调头来重新攻打洛阳,让药姑娘留在这里不过是浪费了姑娘的才能,老夫怎能做这样的事。”
阿药确定他没有丝毫不快,也没有再有什么多余的疑虑之后才放心地准备好了行李,带着小雪和小朔,匆匆地前往杨拓驻军的弘农宫,想要与他会合了。
这一日她正停下来让马匹饮水休息,自己抱着小彩帮她梳理羽毛,忽然感一阵熟悉的妖风吹过,叹息一声,认命地挨了脑门上一击栗子,下一秒,琵琶的斥骂在她耳边炸响,“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传讯回来,你是嫌我这几年太过舒坦,想要给我找事不成?”
阿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耳朵,又安抚了一下被突然出现的琵琶吓到的小雪姐弟,向他们介绍说来人是抚养她长大的琵琶,是一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良妖怪,忽略掉琵琶闻言后的一声冷哼,然后为自己辩解道:“这又不是普通的兵乱,杨玄感惹了事,我和师兄很有可能会遭到牵连,自然得留下来做些事表表忠心……既然身处战乱之中,又怎么能随意写信,若是不当心泄露军情或被当成泄露军情又该如何处置?”
琵琶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就是接受不了,愤愤道:“被误解又如何,正好躲开这些麻烦事,这大隋的天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阿药知道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就又是一番老生常谈,于是转移话题道:“倒是琵琶你,我还以为你早就应该找来了,此番耽搁了那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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