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成凑到他身边,看他舒了口气的样子,问道:“好喝么?”
“好喝!”他吧唧一下嘴,问道,“这又是哪儿来的?”
“你管那么多作甚?”双成笑道,“你就说,喝下去滋味如何?”
“心中爽快,满口甜香。”陆压侧头道,“就是有一点,头晕……”
一语未尽,他身子就是一歪,往旁边倒去,被早已在一旁等待的双成稳稳地接住。
陆压沉入了柔软的水波中,上方的涟漪一层层的散开,他歪头看了看周围缤纷的游鱼,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我在做梦吗?”他喃喃道,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轻柔婉转,“对,你就是在做梦。”
他一惊,偏头一看,眼前还是游鱼水波,耳朵里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发丝的荡漾,还有略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又听那人问:“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他闻到淡淡的木犀香,欣喜若狂,抱住她道:“我知道,娘~~~”
董双成一时不察被抱个满怀,她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这么大个儿子,还真是消受不起……
“行了,行了。听话,娘抱你去睡觉啊。”双成僵硬地拍拍他的背,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来,娇声娇气地应了一句:“嗯!”
董双成看着他两颊生霞的样子叹了口气,将他打横抱起,放在床上。一挨上枕头,他就要挣扎着起来,双成忙按住他:“怎么了,怎么了?”
“发冠没拆,难受~~~”他指着头道,双成咬咬牙,压低声音道,“来,娘给你拆,拆了就马上睡觉,知道吗?”
脑子都糊涂了,怎么还不晕?说好的仙人醉呢?他不会一直都这样吧。
双成搬过他的脑袋,耐着性子给他拆下束发的紫金冠,拿篦子一下一下替他篦头。他的发质极好,如清泉春柳一般,散在双成的膝上,就似一匹黑色的丝绸。一梳下去,也是轻易便可到底。
双成挑挑眉,开始碎碎念:“睡吧,睡吧,睡一觉,长一寸……”
念了半晌,她念得口干舌燥,陆压还是瞪着两颗骨碌碌转的黑水银盯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甜甜蜜蜜道:“怎么啦,怎么还不睡觉?”
陆压以更甜蜜的声音回答道:“娘,床垫下有东西硌着我了。”
“东西?”双成在醉鬼的指示下,摸索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个米粒大的木屑。
当她看到那个小木屑时,整个人都懵住了,我的妈呀,活了三十来年,第一次见到活的“豌豆太子”。床垫下既然有木屑,那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双成拈了好一会儿,早已失去耐心,她无语道:“木屑怎么了,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陆压不敢置信道:“忍一忍?您以前从来不这么说的,我可是太子,我为什么要忍?”
“行行行,是娘忘了。”双成赶忙道,“你还是个太子呢,多了不起呀。那这样吧。”
她灵机一动,帐底传来滋滋的声音,绿叶柔枝婆娑伸出,倏忽之间就长成青翠大树。
双成对他努努嘴:“变成原形上去睡,这总可以了吧。”
变成原形,才能取到太阳真火啊。双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陆压却摇摇头拒绝了。
“这不是扶桑,不能睡。”
“让你去你就去,你这当成扶桑不就好了吗?”双成默算时辰,早就已经急得头晕脑胀。
“好吧。”陆压被说得一愣,他摇身化作金乌,振翅飞了上去。
人家说不是扶桑不能睡不是没有道理的。世上只有扶桑神木,不惧太阳真火,能让他们兄弟十人在树上睡觉。现在他变作原形飞到凡木上,大火一下就烧起来了。
太阳砸到眼前是什么感觉,双成现在就是什么感觉,满目都是刺眼的金光,她清晰地感觉到火焰从地上蔓延开来,火舌已经吞噬完她的靴子,开始烧裙子了。
杨僩在外面看得目瞪口呆,忙祭出戊己杏黄旗,这才遮蔽住金光火焰,再迟片刻,大火就能烧出去,不到一炷香就能把这座山烧空。
“表妹!”他急急以法力传音,推门就想进去,却被热浪灼得浑身一颤。
“表哥!”双成劈手一掌将他挥出去,“别进来,我没事,我不怕他的神火,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好了。”
这可不像马上就好的样子,杨僩蒙头就想扎进去,可金色的火焰如惊涛骇浪,一波一波的涌上来。他想着凭九转玄功应该无事,结果只进去两步,周身的金光都被烧化了,岩浆一般的火海铺天盖地地冲上来,杨僩慌忙退出去,就这样手臂也被烧伤,血肉瞬间蒸发,显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他疼得脸一皱,赶快取灵药出来疗伤。
双成在火海中央,却毫发无伤,只牺牲了一双鞋子和半幅裙子。她周身涌出点点银光,火焰在她面前四散开来,留出一条道路,只是就是这样,她还是找不到陆压。
到处都是晃眼的金光,她的眼睛被刺得生疼,根本就辨别不出他的方位,只听到他嘻嘻的笑声:“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卧槽,这特么说不是神经病都没人信!双成捂着眼睛大声道:“快回来,陆压!再闹我就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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