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人的思考模式,吗?”路易十六迟疑了一下,道:“黎塞留公爵,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
“什么?”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陛下?”
对于任何一个君王来说,犹豫都是大忌,更别说跟现在这样,表露在外。
黎塞留公爵小心翼翼地追问道:“陛下,臣,不大明白您的意思。请问,您指的是哪一件呢?”
“我,我也许弄错了。也许,也许安东娜才是最适合法兰西王后的女性。”
国王竟然在后悔当初的决定!
黎塞留公爵都傻掉了。
“陛下?”
“公爵,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很多人都向我介绍了合适的王后人选,当然,我们的朋友,宛城,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她拒绝了。比起我,她宁可选择路易·菲利普,哪怕结婚以后,她不得不把这个丈夫放在美丽堡,就跟当初的巴伐利亚的伊莉萨白之于腓特烈二世。”
“陛下!您说什么?宛城陛下拒绝了您?这怎么可能?为,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黎塞留公爵这样说是有原因的。要知道,三年李嫣离开凡尔赛就没有回来过。如果她跟路易十六有什么联系的话,按理说,任何文件都需要通过使节黎塞留公爵的手。
黎塞留公爵在心中狂喊着:哦,不,不是我想的那样。
却听到路易十六如此道:“宛城在小特里亚农宫留下了一队卫兵。”
黎塞留公爵彻底呆住了。
他没有想到,路易十六真的向李嫣求过婚。
他傻傻地道:“那么,回复呢?”
“宛城说,人民是君王不可负担之重。她要背负起自己的人民,已经筋疲力尽。她无力背负起另外一个国家的人民。可是,如此回答我之后,她,她却加冕成了普鲁士的女王。”
黎塞留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一如他的内心。
他道:“也许,也许她,她只是不愿意背负法兰西的贵族。”
法兰西的贵族数量之多,关系之盘根错节,黎塞留公爵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甚至还知道,这些人里头,大多数资质平平也没有接受过很好的教育,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从来不以学识而骄傲,相反,血统才是一切。
在凡尔赛,一个五百年的家族谱系的男爵,比四百年的子爵还要体面,两百年的侯爵对要对他笑脸相迎,一个刚刚册封的一代公爵,甚至没有资格在自家的沙龙上招待对方。
这就是凡尔赛,对血统的讲究和追捧,到了如此地步。
与此同时,女人们只要会跳舞、会打扮、会优雅地走路就行,而男人们,只要会喝酒、会打猎、会追女人就行。学识?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就是凡尔赛贵族们的心态。对于法兰西的现状,对于外面的世界,凡尔赛的这些贵族们,他们并不关心,他们要的是权力!
可是,黎塞留公爵知道,在如今的欧罗巴,这样是不行的!
见识过李嫣的强大和博学,认识到李嫣对知识和教育的看重,现在的黎塞留公爵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凡尔赛,醉生梦死的凡尔赛,只会被别人鲸吞掉!
“没错。法兰西只能依靠我们。”路易十六如此苦笑道,“你知道吗?公爵,那些人给我介绍的那些公主,还不如奥地利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呢。”
黎塞留公爵终于明白了。
李嫣不愿意成为法兰西的王后,除了不愿意背负法兰西数量如此之多又如此难缠的贵族之外,还因为路易十六本人。
路易十六性格上的弱点,在此刻暴露无遗。
软弱,无能,这都不是事儿。
他表面上是个理想主义的改革派,实际上却是个极端的保守主义。这也很容易让人理解:是改革派中的理想主义者,那是因为他年轻,又知道法兰西需要改革,所以才会显得理想化,这是年轻人的特点;而极端的保守主义,是因为他是法兰西的国王,改革,其实就是要求他放弃一部分的利益。
可真正让黎塞留公爵绝望的,是路易十六天性中的游移不定,说得好听一点,就不善于坚持,耳根子软,别人一说,他就犹豫,再一说,就改变主意。
别的不说,就说玛丽·安托瓦内特,这位法兰西的前王后。
要黎塞留公爵说,前面的事儿就不管,到如今,婚姻无效这事儿是路易十六自己宣布的,也昭告了全世界,玛丽·安托瓦内特也离开了凡尔赛,现在,路易十六倒是来后悔了,说她是最适合法兰西王后这个位置的女人!
那一刻,黎塞留公爵都有种日了狗的错觉!
最后,黎塞留公爵强忍着脾气,跟路易十六告辞,说自己今天赶路,已经很累了,希望明天在给路易十六一个详实的报告。
路易十六一听,立刻很温和地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让黎塞留公爵回去休息了。
离开过国王的套房,黎塞留公爵越想越气,甚至等不及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就去了舒瓦瑟尔公爵的房间。
看着一进门就往沙发上躺,也不说话的黎塞留公爵,舒瓦瑟尔公爵并没有生气,他示意侍从官关上门,然后亲自为黎塞留公爵倒了一杯香槟,递给对方,道:“你觐见过国王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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