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像疯了一样挖掘着地面。
小臂,手肘,肩膀……直到头,都没有血肉覆盖,这是一具已经失去生命的骷髅。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吉米眼睛一眨不眨,反复地低语着同一句话。
约翰看着这样的吉米,心生寒意,脚都开始发软,他拉了拉同样处于震惊的鲍比,“……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鲍比不赞同地看了约翰一眼,走到吉米的身边,手刚搭上他的肩膀,“吉米……你……”
吉米刷的回头,吼了一句,“滚!!!”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空气中震荡起肉眼可怕的波纹,仿佛被人当面抡着重锤突然击中,鲍比和约翰都打横飞起,直到砸到后面的大树才堪堪止住去世。约翰揉着胸口扶着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我就说了还是先逃比较好啊……”他扶着鲍比,“我们还是走远点吧。”
鲍比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生起疑惑来——刚才吉米使用的是什么能力?他的异能明明不是这样的。
吉米伏在地上,喘着气,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机械地以手挖着地面,手指扣到坚土而翻起,被大火烧的炙热的石头将皮肤烫烂,被钢爪划出的伤口不断地涌出血,翻开的皮肉露出森森地白骨,他像是没有知觉挖掘着,直到让整具骷髅全部暴露了出来。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罗根怎么可能死了呢……对,对,他不是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吗……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这一定不是罗根,一定不是……吉米慌乱地抚摸着骷髅,试图在上面寻找到可以证明这不是罗根的证据,鲜血将钢骨染红。
“不必质疑了。那就是金刚狼。”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被日光拉长的影子将坐在地上的吉米和他身前的骷髅笼罩着。
吉米回头,保持着诡异的平静。
“当破坏的速度超过了再生,金刚狼就可以被杀死。……和我回去吧。你哥哥很担心你。”凯文面无表情地说。
吉米轻声说,“是你杀了他。”
“不,是你。”凯文说,“如果你不执意跟着他。克里斯也不会想杀了他。如果你的异能没有发生变化,克里斯也不会重新拾起要把你带回去的念头。”
吉米将骷髅抱在怀里,忽然笑了起来,“你觉得你能在我非自愿的情况下将我带走?”
凯文脸部的线条一僵,“艾德曼合金有毒,你这么直接接触会中毒的。”
“我倒宁愿死了。”
“可你死不了。”
吉米漠然地转头,双眼像是面具上的空洞,眼神有如箭一般射中凯文。凯文神情巨变,快速地沉入脚下的影子里,退到了几百米之外,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吉米把手放在骷髅已经没有了心脏的空荡荡的胸膛上,又将手移到了罗根的脊柱上,手掌下,他仿佛能够感受到里面还存有活性的细胞。
不期然的,吉米的脑海里掠过一句不久前百合子和他说过的话:“有些异能是以燃烧使用者生命为代价的。”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又有些懊恼,前天晚上他使出了新异能,几度变形让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回到学校之后他将自己关在厕所里呕吐了一番,眩晕和恶心让他站不起来,也无法马上二度使出异能,以至于没能及时地赶来这……如果他当时来了的话……世界上没有如果。
轻柔的风以吉米为中心扬起,白色的莹光像是从他的身体深处被点亮,延伸到他的手上包裹着他手上的那具骨架,一条链子从他的脖颈滑落,上面坠着一块黑漆漆的石头,这块石头此刻却如光源般亮着,漂浮了起来。凯文心上一惊,盯着这块石头,“这是……”
吉米可无心再管顾身边的事,他的人生从未有过比此时更专注的时刻,大脑放空,什么都不去想,细小的信息片段在细胞间递传、飞旋,构建被推成废墟,废墟之中又有新的构建被搭起,时间的锁链叮当回响——被金属包裹的骨骼之间的缝隙里开始长出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制生长,血肉开始一点一点覆盖上光秃秃的骨骼,有如抽芽之后的植物长叶子似的,血肉延展拉出纤维,构架出肌肉的形态。
银白的光不断地倾泻,像是涟漪一般自吉米身上朝外荡漾开来。他身下的土地沾染到了星点微末的白光,焦土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竟然钻出了尖尖的小草来,小草摇摇晃晃的变高,边上是结伴生长的纤细□,顶端沉甸甸的缀着花苞,展开可爱的花朵来。大地的复苏亦是以吉米为中心扩展在整个森林里。
“他们在那边。”鲍比指着路。
跑了跑着,大家却被身边发生的事情给震惊地停了下来。
原本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的森林像是抖落破衣裳,白色的光点浮在空中,慢慢地飘散开来,鲜嫩的植物争先恐后冲出黑色的焦壳,露出他们美丽的模样,生命的力量被唤醒。
“——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可思议地感叹。
吉米紧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额头和鼻尖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扭曲的表情显示着他在承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他紧紧咬着下唇,才让自己能支撑住,不被从身体深处而来的骇浪掀翻,那里像是爬来了无数有着尖颚的虫子,钻进他的四肢和身体,啃咬吸吮着他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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