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坎坷崎岖的山道上颠簸前进,两旁是茂密幽深的树林,高大笔直的乔木在夜幕下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偶尔经过的旅人,高升的月亮挂在枝头,轻薄的云朵漂浮到他前面,珍珠般柔和的杏色月光照亮月彩边缘的细丝,像是银色的假胡子,挂在月亮上,画成一张讥笑的脸,罗根简直想一拳揍上去。
阿尔伯特位于加拿大西部,地处平原,西面是著名的落基山脉,夏季暖和,冬天寒冷,平均温度十度左右。
这几天冷锋过境,气温下降,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的树上叶子都打霜。
百米之外罗根就看见了前面的灯火,微弱的光隐约照出一块数在路边的招牌,应该是家供过路旅人休憩之处,酒吧或是饭店什么。他摇下窗户,听见那里传来吵闹和男人的叫好声,好吧,是家酒吧。不去买杯酒喝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酒吧前面已停了数辆卡车,门口挂着一块破破烂烂的松板,上书没人辨认得清的店名。门的颜色浅许多,显然是新装的,但也有伤痕,屋内的光从上面稀疏的几个圆形弹孔中泄露出来。
罗根推开厚木门进去。
酒吧里光线并不明亮,墙壁上可见树木特有的花纹,木柱旁边放着一个铁桶,燃烧的火烘热屋内的空气。堆满屋子的男人在摇晃的火光中像是一个个鬼影,空气里飘着松木和酒的味道。放在高架上的电视放着没人关注的新闻,只有站在锌质吧台后面的酒吧边干活边看——“艾利斯岛曾是美国移民的入口,今日又再度成为焦点。这里将举行联合国高峰会,世界各国元首都将出席,参与过之多,史无前例。两百多国元首将讨论经济、军备协议、以及变种人对世界造成的影响。美国议员认为首要议题是取得管理变种人的共识……”
酒保一边擦着杯子一边和旁边的人搭话:“变种人真是该死不是吗?我非常赞同前些日子凯利议员在变种人新法案制定辩论会上的发言,这些变种人比枪支更危险,必须管制起来,不是吗?”
那人嘻嘻笑了起来,“我倒想做个变种人,像那上面说的,能穿墙而过,直接进到银行金库里。这辈子都快活了。”
罗根不置可否,挑了挑眉,走近,坐在吧台边,将抽到一半的雪茄捻熄在烟灰缸里,掏出钱来要上一杯烈酒,仰头一口灌下。
人大部分都聚集在不远处的铁笼下面,为了笼子里正在打斗的“野兽”而欢呼或是咒骂,罗根看了一会,轻笑一声,转回去继续喝自己的酒。
酒保问:“不去试试?或许可以赢点钱。”这是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花白的头发像是被弄湿毡布贴在头上,眼睛下面是重重的眼袋,眼底铺着满满的麻木漠然。
“不了。”罗根说着,“再来一杯。”
“兄弟,照你的这个喝法,钱会不够吧。”
“不必担心。”
罗根转过去,看着远处热血的搏斗惬意地喝着酒,他想起当初第一次遇见吉米时带他一起去地下搏击场打|黑拳赚钱的事。那个小小的站在高台上用亮晶晶的崇拜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淡然恬静的雅致小少年,时间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啊。
看了一会儿,旁边忽然传来酒保冷冰冰的声音:“要试试新饮料吗?还是只要喝水?”
罗根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将自己包裹在黑色斗篷的少女坐在边上,看她的侧脸,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比吉米大不了几岁,他只看得见她尖尖的下巴和冻成紫红的嘴唇,唉……不知道吉米现在在干什么,衣服穿得够不够暖,他明明知道罗根很会照顾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女孩偷偷瞟了罗根一眼,眼神让她看上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简直和小时候被吓到的小吉米一模一样,他回身问酒保,“有没有什么热的饮料?”
“你要什么?”
“随便吧,只要是孩子能喝的……给旁边那个女孩。”
酒保拿了罗根放在桌上的钱弄了杯果汁给女孩,女孩仿佛被吓了一跳,她以感激的眼神对罗根点了点头,当罗根看过来时,她有害怕地转回头去。
酒保调侃着说:“还真好心啊。”
罗根笑了笑,“我的孩子和她差不多大。”
那边铁笼里的打斗已到了最后,铁门打开,胜者得意地走下高台,也来到吧台边叫酒,女孩恐惧地往边上挪了挪位置,并用惊惶的眼神瞥了身边满身血气的男人,却不巧被男人看见,“小鬼,看什么看?”
女孩怯弱地结结巴巴地道歉,吓得快要哭起来的样子,“对不起。”
罗根深深皱着眉,沉声道:“你不该骂孩子。她又没做错什么。”
“关你屁事!”
“真男人才不会对孩子作威作福。听得懂吗?”罗根讥诮地笑了一声,那个臭屁的中国老头最爱摆出这个姿态了。
男人抓住罗根的衣领,“小子,可别只动嘴皮子,这么嚣张,不如上台和我打一场?”
罗根钳住对方抓住自己的手,使出暗劲移开,明明是他才身处下方,冰冷而暴戾的眼神却让人觉得他是居高临下地蔑视。
真打起来说不定会暴露变种人的身份,毕竟他瞬间愈合的伤口可是遮不住的,罗根挑衅一笑,“酒,我们来比喝酒。你赢我我给你付酒钱,外加五千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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