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吩咐一声,让婆子们去查探一番,你们看好了屋子,可别让二爷被惊到了。”柳五儿嘱咐了晴雯、麝月一句,拉着芳官的手,把她带出了屋子。
“你刚在哪儿看到的人影?”她走到门口,叫怡红院内负责看院子的婆子们打着灯笼四处搜寻,又自己亲自打着灯笼,叫上两个婆子跟着,带着芳官走到后院,亲自查探情况。
但是现在再让芳官说,她却有些说不清楚了。
柳五儿看着院墙边上的那几棵树,猜测恐怕是树枝摇动,芳官一眼看错了,就惊疑起来。她亲自送芳官回房,“别担心,不过是树枝子的影子罢了,有婆子们看着,断不会有事的。”安抚了芳官几句,又叫别的小丫鬟过来陪着芳官,这才回了正房。
还没走进书房,就听晴雯撺掇宝玉:“快装病啊,只说唬着了,闹腾起来,老爷也就没心思查问你功课了。”
柳五儿心中一动,蓦地想起来抄检大观园一事的前因,就是因为宝玉被园子里的贼给惊吓着了,后面才连带出那样一连串的闹腾。她脸色一变,快步进屋,却不只晴雯,连麝月、秋纹,这两个向来或稳重或胆小的丫鬟,也对晴雯的话一脸认同,并且颇为跃跃欲试地在旁边帮着出主意,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着就要把“宝玉被贼人唬着了”的事给坐实了。
“你们这是要死呀!”柳五儿到底看不下去,连忙进屋喝住,“这事若真闹腾起来,指不准后面牵扯出多大事来呢,少不得不闹得人仰马翻不能罢休。老太太、太太、老爷回来好不容易安生几天,你们就忘了四月里的那些事了不成?”
四月里府中没有镇得住的长辈主子们在,凤姐又病了无法理事,府里就有些乱得不像样子了。怡红院因为是宝玉住着,原本就有些超然物外的意思,再加上柳五儿见机得早,先把芳官这个隐患给防患未然了,饶是如此却也被牵扯到了几件小事里,也就是现在这些事没被翻腾出来,大家还能落得个安好。
可若是现在闹出了别的事,少不得就有可能翻出来旧账,到时候……
晴雯嘟着嘴,还有些不服气的意思,柳五儿却过去一拉她的衣袖,“你也省些事吧,万一闹起来,被太太知道了你在里面撺掇着二爷装病,你有多大体面还能留在二爷身边?”
一句话,就把晴雯未说出口的抗议堵回了肚子里。
晴雯虽然心比天高,自诩是宝玉身边丫鬟里的头一份儿,谁都有些看不上,却向来对王夫人有些不喜欢自己这件事很有自知之明。她平时很少往王夫人那边去,也是因为这个。此时听柳五儿直接就把王夫人搬了出来,到底还是有些惧怕,也就只好偃旗息鼓,不再鼓动宝玉装病了。
好不容易弹压住了晴雯,柳五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相比起来,宝玉就好摆布多了。她也有些不忍心宝玉这样熬夜,而且就算熬到明儿早上,也没什么用处,索性走过去拍了拍宝玉的肩膀,“宝玉,要不还是先睡吧,你这样熬着,脑子昏昏沉沉的,也看不进去多少。不如先睡一觉,明儿早上起来神色清明的时候补着看些,说不定更有用。”
宝玉心里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恶补念书,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听了柳五儿的话,觉得颇有道理,也就心安理得地丢了书笔,“那袭人你明天早上早些叫我起来,大家这一晚上也都困倦了,就都去睡吧。”
他既发了话,屋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们也就同时得了“赦令”,小丫鬟们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有两个勉强挣扎着去烧水提水,准备宝玉洗漱,剩下的看着也不像能继续当差的样子,就被晴雯打发下去睡觉去了。
大丫鬟们也都忙起来,秋纹留下整理书房,麝月过去卧室铺床,柳五儿和晴雯引着宝玉去净房洗漱,又换了睡觉时穿的中衣,各有各忙。等到宝玉歇下安置了,柳五儿这才和晴雯麝月商量,“今儿我和秋纹上夜好了,你们两个快去休息,明儿白天的时候再换你们两个。”
刚刚宝玉亲口说的让“袭人明天早上早些叫我起来”,知道她身上背着差事,必然是要照管宝玉整夜的,也就从善如流地让柳五儿带着秋纹留下上夜,自去后面丫鬟房里休息去了。
不过,柳五儿提出自己留下,其实还是担心晴雯半夜里又给宝玉出什么“馊主意”,到时候闹腾得府里人仰马翻不说,最后还害了她自己。柳五儿自己对晴雯倒是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相反,她还很欣赏这个模样出众、脑筋灵活、又很有一技之长的爽利丫鬟的。只是,对于宝玉这样耳根子很软的男主子来说,晴雯的脑筋就有些太“活”了——好在她到底还是守本分的,除了偶尔出些“馊主意”之外,没惹出过什么别的祸事来……
可惜对于当下来说,这样的“馊主意”最好也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柳五儿躺在宝玉床外,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幔帐。虽说这一世的任务是注定要失败了,但是如果能尽自己所能,好歹把大观园内的几个丫鬟保全下来——哪怕只能短暂地改善她们的命运,自己也不算是一事无成了。
就算、就算她们最后还是会遭遇这样或那样的不幸,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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