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进正月了, 皇帝又忽然下了敕喻, 今年特许宫妃家中有诰命的女眷在正月十五那日进宫朝见。既然进宫朝见,自然少不了到家中女儿的私室里坐坐, 一圆骨肉亲情。
正月十五早上天还没亮, 贾母、王夫人就已经准备起来。怡红院里也不消停, 袭人、柳五儿、麝月等也忙着侍候宝玉起身——宝玉虽没有资格进宫,却要由他和贾琏一道护送贾母和王夫人过去。
因为家中前后两个当家主母都不在家,宝玉和贾琏也要候在宫墙之外, 待贾母和王夫人朝见完毕之后再把两位长辈护送回家——所以也不在家,这么多府里的大人物都不在, 这个元宵节大家显得有些没滋没味。
再加上之前迎春回门的时候诉了好些出嫁之后在婆家的委屈苦闷,黛玉、探春、惜春等都心有余悸。薛家那边薛蟠新娶了媳妇,却是个河东狮,整日闹得鸡飞狗跳不能消停,因此宝钗和宝琴也心情很不愉快——而且因为今年薛蟠成家了,所以他们也就回自己家过年去了,只每隔两三日就过来给贾母和王夫人拜年请安,混迹半日也就回去了。
主子们都没什么过节的兴致,丫鬟们自然也不敢高声笑闹,因此这个元宵节就过得颇为沉闷。
贾母和王夫人一行人直到申时末才从宫里出来,回府后凤姐又忙着张罗元宵晚宴,这才有了些过节的喜气和热闹。
因为宝玉也跟着回来了,又有晚宴,怡红院里也少不得要出几个人过去侍候。原定的是袭人带着秋纹过去,剩下的丫鬟留下看家,没想到过来传话的丫鬟却指名要晴雯也一起过去,柳五儿无奈,只好打点起来,和袭人一起过去了贾母的上房。
上房内,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正和几个姑娘们说话解闷呢,宝玉也在一旁凑趣。见丫鬟们来了,贾母就先招手让柳五儿过去,王夫人也是未语先笑,和那日在怡红院撵人的时候相比,就好似换了个人一样。
柳五儿只好过去,跪坐在贾母面前的脚踏上。贾母摸了摸她的头,显出几分慈爱来,“好孩子,难为你手巧,绣出那样的活计来,太后娘娘很喜欢,连带着咱们家娘娘也跟着长脸,得了不少彩头。娘娘说要我们好好赏你,我和你们太太也说,你是有功的,可不能亏待了。你说吧,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就必定帮你达成所愿了。”
柳五儿装出害羞的样子,垂着头,“这都是奴婢分内应当做的……”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忐忑地组织语言,她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但是刚立了功就说要走,恐怕会有恃功而骄的嫌疑,倒成了坏事,自己也不能太过冒进了。
“奴婢总想着,自己或许在针线一道上有些天赋,但是现在会的这些,还很不够,这次绣的东西能入了贵人的眼,也是因为前些日子见了老太太赏给二爷的那件褂子——偷着学了些,算是投机取巧。可是万一日后还有这样的差事,这点小把戏或许就不够看了……”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觑着贾母和王夫人脸色的神色,“所以奴婢想着,趁着年轻,多学些技艺,以后才好长长久久地侍候老太太、太太还有娘娘、二爷……”
“哦?你想怎么学?”贾母挑了挑眉,看着柳五儿的目光有些高深。
柳五儿险些就不敢说后面的话了,挣扎了片刻,还是大着胆子开口:“奴婢想趁这个机会去外面那一、两家有名的绣坊里呆些日子,学学那里面的本事。”
她原本想说自己开一家绣坊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这样说了,只说是出去学习,日后还回府里当差。
贾母和王夫人对视一眼,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有心了。这事……”她微微停顿了片刻,柳五儿只觉得自己的心直跳到了嗓子眼,同时又有些后悔,以为自己刚刚还是说得太突兀了,恨不得让屋里的人都失忆,忘掉刚刚的事才好。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贾母终于松口,柳五儿也微松了一口气。“这事自有我帮你安排,等过了正月,你就先去京城最大的浣西纱学些日子吧,等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就能当家里的管事了。”
“多谢老太□□典。”柳五儿伏在地上,真心实意地向贾母磕了个头。
***
贾母既松了口送晴雯出去,也就不多做拖沓,很快就安排好了关系,一出正月,就由林之孝亲自送了柳五儿过去。
宝玉还有些舍不得,在怡红院内拉着柳五儿的手感慨了两日。柳五儿一心想着日后的美好生活,也不多做计较——横竖也就只剩下这几天了,她和宝玉之间又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是白听几句呆话罢了。
等到了离开那日,出了带走大部分晴雯的财产、行李之外,宝玉又单独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还有些多余的丝线首饰之类,贾母、王夫人、凤姐也都各有赏赐,或二十两,或五十两,再加上正月里她独得的那份丰厚的赏钱,她现在也算得上家底丰厚了。就算明日就从浣西纱走人,也能不愁吃穿地过上几年。
林之孝亲自送她过去,到了浣西纱内,绣坊的老板亲自出来迎接,他也已经听说腊月里太后娘娘得了一件炕屏的寿礼,非常喜欢,日常就摆在卧房内的炕上。待见了柳五儿,又听说那炕屏就是她绣的,不由得更看重她几分,直接就安排绣坊内的一名很有资历的大供奉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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