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楼想。
可再看一眼这一群屏着呼吸练字的小朋友,江云楼又觉得就算要走,也总该等他们学完了三字经再走,不然可就太对不住那一句句脆生生的“先生”了。
说起这三字经也很有意思,短小精悍,是他来到锦朝后从书上看到的,用来给孩子启蒙很是合适,而他也亲口告诉过几个学生,下一阶段他们会一起学习三字经。
这一天下午,曲洋再次登门拜访。
江云楼刚送走了一群孩子,以及非要看着他喝完一碗药的洛明和程英,便等来了心情极好的曲洋,他见曲洋高兴,便问道:“前辈可是有了什么好事?”
曲洋开门见山道:“江老弟,你可听说过广陵散?”
江云楼一愣,“广陵散?”
这还是曲洋头一次对他提起广陵散来,他正要作答,曲洋已经迫不及待的继续道:“嵇康死后,广陵散从此绝响。要我说,嵇康这个人,是很有点意思的,史书上说他‘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这性子很对我的脾胃。但他说‘广陵散从此绝矣’,这句话我却很不服气,这曲子又不是他作的,就算西晋之后失传,难道在西晋之前也没有了吗?”
江云楼闻言,心中一动,“前辈的意思是?”
曲洋高兴道:“我已跟教主说明了原由,打算去发掘西汉、东汉两朝皇帝和大臣的坟墓,去找广陵散的曲谱。”
说罢呵呵大笑,甚是得意。
江云楼心中先是一惊,后又了然。
他与曲洋相识了不短的一段日子,到了今日才总算有了对方果真是魔教长老的感慨,哪一个正派君子会为了曲谱去挖掘古人的坟墓?换了他,是绝对不会有这个念头的,这果真是魔教中人才会想出来的法子。
他倒也没有因此而疏远曲洋的想法,只是由衷叹道:“前辈喜爱乐理之心,晚辈是万万及不上的。”
说罢,又忍不住低低咳了几声。
曲洋拍一拍他的肩膀,对他道:“我今日来找你,主要是因为两件事。这第一件嘛,我已经说完了。这第二件,却是来征得你的同意。”
江云楼问:“是什么事?”
曲洋道:“你知不知道咱们神教有一位圣姑?”
江云楼点点头:“听说是前任教主之女,很得东方教主喜爱。”
“是了。”曲洋点点头,说道:“圣姑想要学琴,教主便希望由我来教导圣姑的琴艺,可自从有了寻找曲谱的念头,我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广陵散,一刻也不想呆在黑木崖,之前一直推辞不过,便想着先教上半年,之后再找机会下山。如今有了你,就用不着这样麻烦了,所以我来问问你,你愿不愿意指点圣姑的琴艺?”
江云楼愣了一下,才答道:“我学艺不精,哪能误人子弟……”
曲洋立刻打断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过于谦虚却不好了!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不曾有你这样的造诣,整个黑木崖上,除了我,也唯有你有资格教导圣姑。”
他又道:“何况圣姑年幼,正需要你这样的先生引路,而不是跟着我这个老家伙学琴,把这股沧桑劲儿学了去,小小年纪就变得老气纵横,那我可太对不住任教主了。”
江云楼苦笑道:“不瞒前辈,我原本是打算教孩子们念完三字经,便离开黑木崖的,若教了开头便不教了,岂非对不住圣姑?”
曲洋沉思一会儿,问道:“三字经,他们学了多少了?”
江云楼道:“还未开始学。”
黑木崖中的氛围实在不适合读书,不像长歌门,许多师弟师妹正式学字之前都是有一些基础的,学起来也比较得心应手,黑木崖中的孩子大多只接触过一些拳脚功夫,所以这里的孩子学字时便显得更笨些,确实难教。
曲洋从江云楼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他道:“我也不是让你几年几年的教下去,只做个启蒙的先生,给圣姑打下基础便好。待我找到了广陵散,我自然就回来了,你先替我顶上一阵子,免得教主天天把眼睛盯在我身上。”
江云楼无奈的一笑。
曲洋这人,平时是个既和蔼又明事理的老人家,奈何一扯到乐理上,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妥协道:“好吧,左右这些日子我也空着……只是,教主与圣姑同意了么?”
曲洋扶住他的肩膀,大笑道:“都同意了,就差你点头了!”
于是事情便这样定下了。
江云楼上午要教书,因此下午过了午睡的时间再去圣姑处教导琴艺,曲洋行事半点不拖沓,与他约了明日就一起去一趟圣姑的住处,便高高兴兴的回禀教主去了。
他没有告诉江云楼的是,在他向教主提出江云楼的人选时,教主沉着脸,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点了点光滑的桌子:“他来历不明,多有古怪,若是贸然与圣姑接触,恐怕不妥。”
不等曲洋说什么,一旁的童百熊就不解道:“不过是个病弱书生,能有什么危险,东方兄弟何必烦心?”
东方不败冷静道:“他的武功十分不错,我那日听他抚琴,觉得他的功夫与衡山派有些关系,至于深浅,暂时还不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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