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江云楼,犹豫着说还是不说。
一直静默着的男人却在此时看了过来。
江云楼拍了拍那男人的手,对张简斋笑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您偷偷告诉我就行,不用告诉他。”
一旁的男人:“…………”
张简斋反倒是笑了。
“年轻人,看得开就好。”
他摸着胡子,缓缓道:“寒毒已经侵入经脉和五脏六腑,扩散至全身,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两年,这还是多亏了你身负高深内力,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撑不住了。唉,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赶紧去做吧。”
江云楼点点头,神色平静,想来在张简斋之前,就有许多大夫告诉过他同样的结论。
张简斋便给他开了个方子。
“喝着吧,能让你暖和一点。”
江云楼由衷道:“多谢张神医。”
他们不多逗留,谢过张简斋后,二人便走出了这座宅子,坐上马车,往黑木崖的方向驶去。张简斋没有送他们出去,只是在他们临走前问了一句杀人名医平一指的下落,江云楼还未答话,另一个人便冷淡道:“回开封去了。”
张简斋只能遗憾的摸摸胡子。
马车上,江云楼抱着袖炉,语气含笑道:“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了,你也不用如此失望。”
东方不败揉了揉眉心,并不答话。
江云楼忽然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后悔?”
东方不败抚着眉心道:“有什么可后悔的。”
江云楼道:“跟我一个病秧子在一起,好日子根本没过上几天,就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东方不败脸上略带了几分不快,“你不会有事。”
江云楼垂下了眼眸。
他本以为将来还能有个七年八年,如今却只剩下这么点日子了,早知如此,他那时说什么也不该与东方不败在一起……
他很后悔,后悔极了。
平一指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没能让他重获生机,却把他彻彻底底的推向了鬼门关,如今的江云楼,一只脚已经踩进了鬼门关里,不用大夫们多说,他自己也感受到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十年缩短成一年,甚至只是一个月,的确亏大了。
他叹了口气。
“是我耽误了你。”
他跟东方不败在一起,也不过是今年夏天的事情而已,谁知道变数会来的这样快。
东方不败听着江云楼的话,也想起了陆家大宅附近的林子,他至今记得那天晚上,江云楼在林子里对他说的话。
——“我的一辈子很短。”
很短很短,短的不可思议。
当时东方不败的回答是什么?他说,没关系,就算你死了,本座也会一直一直记得你。
那时的他一心只想霸占江云楼的一颗心,做出了对江云楼而言最为诱人的承诺。可真正面临那一天时他究竟会怎么样,他却没有真正考虑过。
如今……
“长生。”东方不败将脑袋靠在江云楼身上,低低道:“本座不许你死。”
这颗好不容易握紧的真心,还没在他手心里跳上几下呢,怎么就要死了?
江云楼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抬起手,抚着东方不败的头发,呼出一口气:“今晚……我想喝点牛肉汤。”
第64章 故人
圣姑十一岁的生辰在日月神教众人的期盼中来临了。
近些日子的黑木崖仿佛被一团乌云笼罩,死气沉沉, 正需要一件喜事来冲散这样的气氛, 而日月神教圣姑的生辰, 岂不就是最大的喜事?
晚宴还未开始,日月神教的高层们便三三两两的捧着贺礼上了山, 向来安静的山顶也难得热闹了起来。
凝紫服侍着东方不败穿上黑色的华服,替他整理袖口,江云楼坐在一边, 含笑看着打扮格外正式的东方不败。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东方不败, 还是一年以前的事情。那时候的东方不败也是如今日这样气势凌然, 仿佛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一样,狠狠的惊艳了江云楼一把。
东方不败接收到江云楼的视线, 转过脸, 冲对方挑了挑眉。
江云楼手中捧着袖炉, 与他对上视线后, 笑着揶揄道:“东方教主果真英俊非凡,一表人才, 叫人移不开视线, 我总忍不住看了又看。”
东方不败哼笑一声:“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他拂开凝紫替他整理衣服的手, 踏前一步,走到坐在椅子上的江云楼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触手冰凉,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问:“你真不去?”
江云楼摇了摇头:“你去吧, 记得把我的心意带过去。”
凝紫乖巧的退开两步,依言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檀木盒子,那里面正是江云楼送给任盈盈的生辰礼物,一本由江云楼亲自谱写的曲谱。
礼不贵重,心意却到了。
东方不败点一点头,“那我走了,子时前会回来。”
江云楼噗嗤一笑,“你这话倒像是我爹上朝前对我娘说的话。”
他起身,亲自送东方不败出了房门,又靠着门目送东方不败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快要踏过门坎时,才扬声道了一句:“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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