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岳站在一边,默默地垂泪。
这不是演戏,这是真地生离死别。
当再次见到这个叫凌统的少年时,是一个月之后了。他要继承父业,孙权要亲自给他授职。
还是一身黑衣,薄薄的嘴唇,剑眉,丹凤眼,身材挺拔修长,长年跟随父亲从军的缘故,这少年身上有种很刚正的杀伐之气。
15岁,官拜别部司马,率部三千人。
殿里响起一片赞赏声,汇成一句话,就是
江东少年多才俊。
文有张昭、诸葛瑾、鲁肃、严畯、步骘、陆逊、徐盛、顾雍、顾邵,武有周瑜、程普、黄盖、吕蒙、太史兹、周泰、凌统。
江东的人才达到了鼎盛。
张昭跟少主公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这位老先生委婉地劝戒少年人,心胸要开阔点,对有芥蒂的大江东士族,要大胆起用,比如孙议。
于是,少主公从善如流,任命陆议为海昌知县,试点推行屯田令。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彻夜长谈,顾岳和陆议坐在书房里,淡黄的灯光下,如梦似幻。
看到陆议拿出了一本册子,顾岳知道,那是他这两年来对农桑水利的研究成果,接过来,看也没看,便放在桌上,抬头直视着他。
“伯言,就照上面的大胆去做,我无半点异议。”
陆议端正架子,满脸肃穆,朝顾岳拱手行礼:“议,感谢主公信任,唯愿肝脑涂地,以命相报。”
“我去!”,顾岳一把拽起他,拉过来,亲了亲他的嘴角。
陆议伸出胳膊抱住了他,仰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顾岳心虚地看了看窗外的侍卫,身体僵着没动。
“明天我就走了,仲谋!”
“要常来信!”
“还有呢?”
“注意身体”
“还有呢”
看着那双水汽蒸腾的双眸,那张薄薄的玉色的唇,顾岳喉咙里压抑地闷哼一声,把人压倒在书案上,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18章 喜欢你,就要欺负你
一书本落地,顾岳狼狈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盯着闯进来的侍卫。
妈的,都长了一双狐狸耳朵吗,连掉本书都听得见。
陆议从案桌的角落走出来,轻轻揉着他的眼角,调侃道
“毛头小子!”
看着陆议披上了大氅,顾岳从一个香樟木箱子里拿出一把刀,递了过来。刀柄上镶着一颗绿宝石,与顾岳常用的那把剑上镶的一样。
“我用碧水剑,你用碧水刀,情侣配置,怎么样,喜欢吗?”顾岳献宝似地问。
陆议把刀别在腰带上,拍了拍,笑着说:“放心吧,刀在人在!”
“错了,重说!”顾岳不悦地盯着他。
陆议愣了愣,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伯言,刀不在,人也要在,要保重自己,好吗?”顾岳看着他,替他紧了紧大氅。
“回去吧,跟陆绩说一声,把家里事安排一下。”
陆绩果然还等在花亭,看到陆议进来,便打趣道:“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孙家老二,还真得说到做到啊,嗯,不错。”
陆议坐下,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明天我就去海昌了,以后,家里的事,小叔叔多担待。”
“没事,有李叔在呢,放心。”陆绩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还有暄儿,小叔叔多费心。”陆议眼里很是挣扎。
“那你就更要放心了,瞧瞧,这两年我给带的,皮实多了,昨天还和丫头们扑蝴蝶了呢,喜得人家蝴蝶都很给面子地往她网兜里钻。”
陆议终于释然地笑了笑。
到达海昌的时候,刚安顿好行礼,主公的信便到了,陆议嘴角微翘,展开了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字:
“伯言,想你!”
陆议轻轻地摸索着信上的四个字,嘴角越咧越大,抬起头,看着窗外,白云轻荡,清风旖旎,花香迷离。
嗯,海昌,是个好地方。
但吴郡书房里的顾岳却不这样认为,陆议在海昌的这三年,旱灾肆虐,山贼横行。
果然,半个月后,陆议的信到了,言语间忧虑重重,对自己擅自开仓放粮给百姓之事,向主公请罪。
顾岳当场便回了信,言简意赅:“海昌政事、兵士、皆由议全权作主,不必禀报。”想了想,又在信纸的角落,写下了两个字。
接到信时,陆议正走在皴裂的农田里,当看到右下角‘想你’两个字的时候,伸手摸了摸被晒得红里透着黑的脸颊,自言自语道:“如此,还想吗?”
当然想,此后的每一封信,在右下角的,永远是这两个字。
陆议挽着袖子,光着小腿,领着大大小小的主事,踏遍了海昌每片农田,每道沟渠,每个湖泊。
海昌县衙的油灯在通宵亮了半个月后,一幅细密精确的水利构架图出现在陆议的书桌上。
21岁的年轻后生,用平和亲切的态度,有理有据的说辞,动员了海昌县数十万的百姓投入到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屯田治水工程。
两年后,当陆议站在纵横交错的屯田里,看到田间沟渠通直,水井遍布,小麦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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