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贸然的建设太大的工厂,知道就算生产力贸然升上去了消费水平也跟不上,上来先开一溜的小工坊和小型工厂,一两百人都能造出一堆的东西出来。
这事由于被临国派出去的宣传车刻意的讲解政策、吹嘘好处,消息跟长了飞毛腿似的传的颇快。
第一批工人被收进去,先是教了几天认字和普通话,确定沟通方面不会有问题了,就开始进行系统化的操作教导。
这里的一批老师傅,是从扬州工业区里带出来的新城民,那些人虽然在临国只呆了两三年,如今也已经说话做事都老成娴熟了。
人们眼睁睁的看着这小房子里就几十个人,偏偏能跟拿了个聚宝盆似的源源不断地造出各种好东西出来,这事情就是在茶馆里让说书先生讲也没人信啊!
就那么细密的织锦,江南的绣娘手艺再好也得十几天一缎吧,这什么工场里竟然只用一天就可以了!
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书,书上全都画着画,听那特意买了书的孙秀才说,里头每一页的画都是上了颜色的,画的人都跟真的一模一样,这可不是奇了吗!
这一个工坊就几十个人,怎么搞得好像雇了几百个画师,几百个绣娘一样?!
底层的小老百姓们自然是各种法子的看个热闹,可那些个商人可就动了入股合营的心思了。
技术没有,也给不了什么机器之类的,可股份制这个概念,他们现在几乎是个做生意的都在聊!
毕竟是古代,宗族观念强,地区抱团的情况多,淮南淮北的,湖广一带的,几乎都有如同蜂巢一般分支复杂的信息网体系。
当初宋国牵头召集巨贾和朝臣合资在三州建设不同的工业区,巨贾那边细碎地透了风声给下头的人,下头的人再想着法子再往下递消息,如今三企十业还没有建完整套体系,一群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来分一瓢油水。
这要是几十年前,秦桧没死的时候,那估计就要横刀阔斧的开始割韭菜了,起码这些富商的钱能敲多少敲多少。
事情发展到现在,宋国看见这么多人想砸钱进来,许多大臣的心里也痒得慌。
偏偏这临国的种种条例,还真就把规矩给立下了。
——如果宋国因为贪腐人情之故坏了这工业区的规矩,那临国将来可半分忙都不会多帮。
宋国的好些人压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这临国人,平时不读四书五经,连个道德文章都不会写,可做起生意来的时候,怎么就这么讲究个规矩呐?
什么合同不合同的——合同难道有人情重要?
第123章 要人
云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摸索着摘了根白头发。
她从前恢复身份之后,为了各种原因去学习如何装饰自己。
眼线到了眼角位置该如何画上扬的弧度,口红要先涂一遍唇膏再上,怎样让脸颊有光泽感但又不突兀……
可惜的是,这些事情本该和妈妈一起完成的,至少她该看看自己长大后的样子。
人在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之后,会因为无法控制的记忆闪回甚至梦境闪回,潜意识总是处在恐惧之中,而格外的没有安全感。
在异变之前,精致的妆容是她的安慰剂,哪怕从前只有十七八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她也会想法子给自己涂上各种眼影眉粉,生出与气质不相衬的妩媚感。
异变之后,她去了金国,虽然说没了稳定的妆品供应,但可以穿繁复厚重的裙袍了。
每一件纱衣,每一件长袖,每一条束住她的丝带,都仿佛支撑着楼房的梁柱一样,再不断地自我暗示着‘你是安全的’,‘你并没有活在危险里’。
北国风寒,甚至十月末都有地方开始下雪,她有时候不愿意室内生炭盆,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如只白毛兔子般蜷在榻上懒睡。
眼睛一闭,外面的腥风血雨便与她无关——即使那一切都是她挑起来的。
云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记不清楚自己是该二十九还是三十了。
年关将近,外头又开始响起炮竹声。
她又摘了一根白头发,转身回书房去算账。
不能留痕迹,不方便手写,所以只能拨算盘。
噼里啪啦的一通拨弄,檀木相撞的声音就如早春里淌在檐前的雨似的,还带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
当初完颜雍赐下来的那些东西,都被想着法子变卖掉了。
皇宫里的东西自然能要个高价,什么琉璃盏金丝扇,全都换作了实实在在的金条银锭,对外只说是不小心弄坏了。
完颜雍在她府里布满了眼线,虽然知道这事,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她则把那些钱带去了宋国,秘密地往绍兴制造和隆兴制造里投钱。
变卖家产之后,她手头大概有八百两白银。
这八百两白银先投入了糖料作坊里,两年内翻了数倍,再暗暗地连本带利都抽回来,不留任何痕迹。
所有的白银折合成金条,再打进梳妆盒的乌沉木里头,随着车一起去了宋国。
皇帝自然不可能抢一个女人的那点体己钱,他在乎的是如何能借助临国的力量去摁死那金国,在听取意见以后思虑良久,才开了商部。
那些钱全都注了进去,换成股份书摁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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