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重要的,是对各种气质姿态的……表演。
这种东西显然都需要时间去学,但对于一个只花了两年便搞定了时都大学本科学位的人而言,只要用心,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云祈当时逃回宋国以后,没有易名改姓,继续以云祈这个名字继续她的人生。
赵构体恤她的种种难处,原本想把她纳为宫室,但被婉言拒绝,又给予了她临安城中颇为不错的一套宅院,以及绍兴制造的一个官职。
她既是参与临宋工业计划的宋国官员,又是宋国合资企业的管理者之一。
而人们也在渐渐接受着这个人的存在——虽然风言风语颇多,但她给商人和官员带来的好处,远远比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的传闻实在的多。
柳恣从得知了龙辉的旧事之后,就一直想找这个女人谈一谈。
但他一直没有准备好。
云祈比他年长好几岁,而岁数有的时候,确实可以拉开阅历和认知能力的差距。
再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如果说受害者,如今整个临国的所有原住民全都是受害者。
龙辉为了一己私利,直接让一整片江银城的存在因短路放大的能量效应而被粉碎重组到异时空里,柳恣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的存在都被抹杀的干干净净,拼都拼不回去,如今的自己都只是个被再次构成的人而已——虽然这么说会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但确实如此。
她能得到什么补偿呢?
她又能如何放下这些东西呢。
但是云祈在国外待得时间越久,他就越不安心。
“那便聊一聊。”她穿着四色绣罗襦,头上的栀子花冠散着香气,笑的平静温婉:“柳元首特意来找我,这一次是为了什么?”
胡飞拿着探测器在房子里转了两圈,确认没有任何人放监听器,给柳恣比了个手势。
柳恣示意手下都出去等着,只给她和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们先来聊一聊,你都知道多少。”
云祈皱了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你在说什么。”
“Zeta已经被找到了。”柳恣慢慢道:“但我们已经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那女人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她没有表现任何的惊讶,但这样的表情管理可能与她过去十几年的经历有关。
柳恣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组织思路和语言,慢慢地喝完了一盏茶。
“你全都查清楚了,是吗?”她轻声道:“所以才会来找我?”
不是为了商业和工业的任何事情,而是为了前后的因果。
“云祈,”柳恣放下了茶杯,深呼吸了一刻才继续道:“如今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根本不确定该不该这样询问她,可起码应该有所接触,才能更清晰的判断未来会发生什么。
作为一个业余的心理救助者,他陪伴了厉栾很多年,清楚拥有严重心理创伤、世界观或者重要信念彻底崩塌的人活得有多痛苦。
可如今的他,首要身份是临国的元首,他要守着这个辛苦建立的国家,以及这国家里的所有人。
“柳恣。”云祈的语气冷了下来,透着逐客的意味:“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不想再交谈下去了。”
“不,我觉得有些事情,哪怕你在逃避,我们也应该去搞清楚——如果你放任自己胡乱行事,谁都不知道后果。”
柳恣加重了语气,心里却在顾忌房间外的守卫,以及自己桌下备着刀。
他不希望她死,也不希望自己再出任何意外。
“云祈,我们不谈过去,只看现在。”他微微向前倾了身体,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事实就是,无论复仇与否,你都会活在痛苦里,这是我们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柳恣是在商圈里长大的人,清楚利益交换的黑暗面有多恶心。
哪怕厉栾只是目睹了这一切,都直接崩塌了对父母的信仰,活在无尽的自责与压抑记忆里。
云祈作为这一切的亲历者,本身复仇与否,其实都没有意义了。
即使她用最残忍的手段,把活着的龙辉杀死数遍,对他吼完内心的所有质问,把他摁在泥沼里让他窒息挣扎,可在这些结束以后,她也不会得到解脱。
事实就是,有些心理创伤,是永久的,而且是不可逆的。
而且这种创伤,会不断往潜意识的深处沉,牵动着各种本能反应,扎根入梦境与行为里。
生活不是爽文,报复与泄欲并不能解决问题。
对于有些人而言,能够活下来,能够活到第二天,背负着满身的伤痕继续自己的人生,就已经付出了所有的力气。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云祈微微笑了起来:“你的手下,有个姑娘姓厉吧。”
“真是很巧呢,”她的指腹摩挲着茶盏上的青色花纹,轻声道:“我从前杀的一个人,也姓厉。”
“还有姓龙的,你要不要一起杀了?”柳恣反问道:“或者杀了整个临国的人,你便安心了吗?”
云祈握住那茶盏,指节用力到微微泛白:“你想做什么?当那济世的活菩萨,劝我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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