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什么?”赵构见他吞吞吐吐的,心里有些不耐烦:“这有什么好惊吓的,他们那汽车开的有多快,朕又不是没看过?”
“他们掘通了三座山,在走过山的地道!”那监察使艰难道:“微臣心里不信,还特意绕远路去农人指出来的地方看了来着!”
“什么?”赵构一头雾水道:“什么叫掘通了?他们把一整座山都给掘通了?”
监察使只取出一副画来,给他看大致的示意图。
只见群山峻岭之中,虾贬、仪通、算寮三座挡住通行的山脉,都直接被钻了个通道出来。
那些车辆就这样从山脉的底端穿行而过,直接节省了寻常马车要绕个四五天才能翻过去的路程。
赵构都看懵了,反问道:“这在山肚子底下钻洞,怎么就不会塌呢?”
这根本说不通啊?临国有搬山道人一般的神异不成?
“那挖出来的洞都颜色发白,似乎是涂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监察使任由旁边的公公把画卷拿走,再次解释道:“从前就一直有百姓因为那附近轰鸣不止而纷纷搬离,微臣还以为这只是跟扬州以西一样,为了建些什么东西才轰炸山头,竟是直接造出好几条穿岩之路出来!”
赵构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慌,他们要是钻通的不是去北方的商路,而是去临安的地道,自己就算一日突然死在了寝宫里,恐怕也没有人能发现是为什么!
“也正因如此,汤丞相等人写了商议迁都的文书想要呈递给您,微臣也一并带过来了。”监察使再次从袖中掏出好几份文书,恭敬道:“官家,这掘山之术实在妖异,临安毗邻临国太近,也一直怪事不断,京中乱象屡禁不止。”
如今金国已经彻底退居北方,不管是迁都长安洛阳都是颇为稳妥的选择——
哪怕不去那里,东京也就快要打下来了,总归是个安全的去处。
这临国的存在犹如附骨之疽,存在的时间越久,就越让人心中不安!
赵构深思了许久,示意公公接下那几份折子,点头道:“容朕再考虑一二,你先退下吧。”
监察使一走出那宫殿,远处的仆从就小跑着凑了过来:“章大人!事情办得如何?!”
“告诉你们家丞相,皇上把东西都收了,想来并不抵触迁都之说,”监察使回身看了眼远处的环境,压低声音叮嘱道:“细节我都是按照两位大人的吩咐说下去的,若是不成也莫怪罪。”
“这您放心,”小厮点头道:“我这就回去通报一声。”
如今宋廷里,明面上说话有分量的,当然还是按照皇帝授予的官阶职位来派名号。
可实际上,真实的秩序在悄然改变。
商部成立之后,朝中诸事就开始不断与临国接轨,越来越多的官员在得知回报利率之后也开始争抢注资认股的名额。
也正因如此,商部的存在本身,成了最大的权财交易枢纽。
无论是武官想要找门路求个晋升,还是文官想要攀附权贵,都得借着这看似光明干净的商部行投财纳股之事,不管本身能不能赚到钱,起码是进入内部圈子的第一块敲门砖。
而想要接触三品以上的高官,得到更多人的举荐和引领,就得想着法子混入那茗秋诗社。
这诗社原本是陆尚书设来听曲闲谈的地方,可由于禁书令下的太狠,市面上的许多新奇之书都无从流通,一开始那些二品上下的大员就凑到他这来,想着法子谈论政治与经济的新学。
再后来,陆尚书成了商部之首,与临国的商人交流的越来越多,偶尔也会带一些有新知灼见的临国人过来讲书论道,又吸取了那些临国人的旧有管理经验,开启了正式的会员制度。
再有新成员想要进入这个集会,必须得到三品以上官员的实名举荐,且每个会员举荐的名额有一定限制。
事情往后不断发展,这茗秋诗社既有精英密会的性质,又成了唐风复兴的主动脉之一,在暗中不断带动着更符合他们需求的舆论和大众呼声。
对于这一切,高层官员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去捅破到皇上面前。
——这既不是结党营私,又不能算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保密措施做的足够到位,而且如果要清算结党的话,那所有参与商部交易的官员恐怕都得被连坐,等于要直接掏空大半个朝廷。
于是表面上依旧海晏河清,诸事安稳。
但以利益网络所构建的新权力等级体系,正在不断地扩张着它无形的枝叶。
如果仔细一数,这其中有数十人皆是互相勾连依傍的巨贾抑或高官。
动这一个人,就会牵动影响他们手下的产业,继而动了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饭碗。
其中的集大成者,就是不声不响地做着商部顾问兼绍兴制造副董事,隆兴制造董事长的云祈。
她的发家史众人有目共睹,如今已经被捧成了所有人的财神爷。
云祈对公司经营管理、产业投资与规划等方向的认知,都是远超于其他宋人和临人的。
是她直接联通了东南与湖广的市场,让和宣常三州的无数商品被一售而空,短短两三年里便创造出惊人的税收和财富。
而从前拜托她代为打理资产的那几个官员,如今已经赚得钵满盆满,过年都特意登门拜访,自己府中也添了不少来自临国的新鲜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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