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以为要来看他的人是杨好,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吴邪。
多年不见,他有些惶恐地缩在沙发一角,不敢和他坐太近,更强迫自己别一直盯着他不放,怕他仍觉得他是个精神病。
“黎簇,你瘦了。”
吴邪照旧叼着根烟,打量黎簇几眼淡淡开口。
黎簇闻着熟悉的烟草味,眼眶又酸又涩,几乎马上就要落下泪来,他死死抠着自己的手心,拼命隐忍才克制住,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很好。”
“……”
吴邪似乎有点尴尬,说了一句话后就沉默了,少顷,笑笑道:“你小子先养着吧,等你身体好点了,可以去吴山居找我。王盟店里忙不过来,我跟小哥胖子又经常不着家的,你可以……”
“不用了。”
黎簇打断他的话,突然希望吴邪快点离开,否则再聊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情绪。
吴邪看出了他的不安,说道:“你爸爸……”
“没关系,不用了。”
依旧是不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黎簇站了起来,呼吸的频率变得不太对劲。
见此情形,吴邪无声叹了叹,站起身打算离开。
“吴邪……”
黎簇忍不住叫住他。
吴邪在烟灰缸里摁灭烟,闻声抬头,面露疑惑的看着对面瘦骨如柴肤色病态的青年人,对方一脸的纠结和忐忑,许久后才嗫嗫嚅嚅道:“我能不能……能不能抱抱你?”说完怕他不同意,连忙加了句话,“只是一个拥抱,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我不是变态,我没有神经病。”
“……”吴邪愣了愣,末了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性取向不一样是正常的,我不会觉得你是变态。来,过来,吴叔叔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黎簇终于笑了,这大概是他这几年里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他缓缓走到心爱的人面前,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歪头靠在他肩上,忍了许久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没入吴邪的衣领不见。
吴邪拍拍他的肩膀:“黎簇啊,别胡思乱想了,好好活着,把病养好,知道吗?”
“……好,我听你的话。”
——黎簇,你一定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好,他一定听他的话,好好活着。
“走了,真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新换的手机号。”
吴邪放开黎簇,摸了手机出来。
“不用了。”黎簇握住他的手,弯起眼睛对他笑,一如十八岁时的天真无邪年少无忧,“如果我想你了,我就给你写信。”
“……”黎簇眼里的情意太过深重,吴邪无法承受,思虑片刻后,他点了点头,接着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蓦地听到青年在背后说:“吴邪,我等你十年,十年后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喜欢我,那我就去喜欢别人。”
“……”
吴邪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抬手挥了挥,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
吴邪离开的第二天,黎簇说想去旅游散心采风画画,苏万没有怀疑,派人陪着他一起去,但派去的人在中途跟丢了。
苏万和杨好,还有吴山居,甚至残余的九门协会都加入到寻找的队列,但不管怎么找就是没有黎簇的消息。
没有人知道黎簇到底去哪了。
其实黎簇哪也没去,他回到了苏日格的客栈,在这个客栈里,吴邪只相信他一个,他们一起共同经历了最美好的一段岁月。
黎簇的身体不是很好,但他还是花了几天功夫把整个客栈打扫了一遍,然后开始了独自一人生活的日子。
这里有沙漠、胡杨树、沙漠菊、海子和枯树枝,他不用再画画了。
黎簇开始写信,有时候一天一封,有时候一天好几封,信的内容很简单,不过寥寥几句。
吴邪,沙漠起风了,风能不能把我对你的想念带到你身边呢?
吴邪,我种了一些沙漠菊,希望有一天你回到这里时,能看到成片的花海,你会喜欢吗?
吴邪,今天喂骆驼时又流鼻血了,在地上晕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我一定听你的话。
吴邪,沙漠都不下雪呢,现在是冬天,你那边下雪了吗?
吴邪,我真是太笨了,都不会下厨怎么办,好饿啊,我想吃你做的臭豆腐。
吴邪,我想再去一趟古潼京的,但我才翻过两个沙丘就累的不行,又流鼻血了,算了,为了好好活着,我不去了。
吴邪,我想你。
吴邪,我好想你。
吴邪,怎么办啊,我真的好想你。
吴邪……
吴邪……
吴邪……
第四年,黎簇种在海子边的沙漠菊终于开成一片花海,那些没寄出去的信也和红布条一起缠了整棵树。
黎簇站在树下眺望远方,还记得车嘎力巴说过,死在沙漠的人将永远走不出去。
他改主意了,如果十年之后注定尘归尘土归土,那他宁愿吴邪不赴约。
黎簇给吴邪写了最后一封信,这封信,他没有挂到树上,而是贴在了自己胸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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