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只放着两个相框,看来小屁孩不爱拍照,照片不多。
吴邪轻轻拿起相框,大拇指小心翼翼擦去上面厚厚的灰尘,渐渐的,眼睛笑成月牙一样,嘴角拉到耳根子的少年人露出脸来。
吴邪忍不住跟着笑开,然而下一秒,笑容僵在了脸上。
随着相框上所有灰尘地抹去,照片的全貌露出来了,照片上除了黎簇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他吴邪,趴在桌上画地宫地图睡着了。
这张照片显然是黎簇趁他睡着时偷拍的合照,少年人的笑阳光里带着点恶作剧的意思,因为吴邪头上有两只兔耳朵,那是手机自带的可爱贴纸。为了不让自己头顶也出现幼稚可笑的兔耳朵,少年人还故意拿两根手指挡住了鼻子和脸的部分。
吴邪的心,像被重重捅了一刀,他拿着相框瘫坐到地上,脑袋在床沿用力磕着,强忍着眼眶里的酸涩。
天底下怎么会有黎簇这么傻的小屁孩啊,那时候被他绑到沙漠,有幽闭恐惧症还要被迫下到地宫里,差点就死在里面,出来后却不怪他,还趁他睡着拍这样的合照。
吴邪几乎可以想象,傻乎乎的少年人红着脸到照相馆去洗照片,脚在原地不安地画着圈圈,时不时抬眼看照相馆的师傅,软乎乎问对方能不能快点。
照片洗回来后,立刻拿相框装起来,然后趴在桌上,伸手去戳照片里他的脸,嘴里还要轻轻骂一句“老混蛋”。
“黎簇……黎簇啊……”
吴邪感觉自己的心在一抽一抽的疼,又像是有人恶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大力拧着,巨大的痛楚令他呼吸不畅,濒死般摔趴到地上,身体一点一点卷缩起来,嘴巴大张着,想要哭出声又办不到。
“啊……黎……黎簇……啊——”
空荡荡的房子里,时隔多年,传出了一声男人撕心裂肺的喊叫,随后是一声又一声绝望崩溃的大喊。
“黎簇……”
“黎簇……”
“黎簇……”
无论他喊多少遍,都没有人回答他。
黎簇不是偏执,不是钻牛角尖,而是他拥有的东西太少,好不容易得了那么点微小的温暖,自然是紧紧抓着死也不放。
正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当吴邪把那一瓶盖烧酒递给他时,就等于是递给了他一瓶盖毒·药,喝下后就中了他吴邪的毒。
那短短十三天的相处,少年人的眼睛一点一点被他的身影占满,每一个亲昵的动作、每一句温柔的话语,都是吴邪种下的情蛊。
吴邪必须承认自己是个老混蛋,利用少年人渴望得到温暖和关注的小心思,故意对他那么温柔纵容,让对方一步一步心甘情愿走入局中,当发现他有意出局时,更是卑鄙的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用那放纵的一夜来捆绑他,逼他为了他的局去冒险拼命。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的,那个狠心赶走黎簇,对他置之不理的人,不是他吴邪。
可事实是赶走黎簇的人是他,对他冷眼旁观不闻不问的,也是他。
拔刀砍自己的腿,为了证明腿断了,拿匕首捅自己的耳朵,为了证明耳朵是有洞的……
哪用得着证明,他相信他,相信他啊!
多想咆哮着告诉少年人,你什么也不用做,他全都信!!!
吴邪唯一不信的,是黎簇已经死了。
他会找到他的,一定会找到他的。
于是吴邪也疯了,成了众人眼里的疯子,黑白两道翻个底朝天,就为了找那个当年他自己赶走的少年人。
谁劝都没用,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吴奶奶拿孝道逼他都没用。
吴邪开始了马不停蹄的旅程,从南到北国内国外,凡是黎簇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甚至连汪家重组的各个盘口都去找过了,可无论他怎么找,就是没有少年人的踪迹。
一年找不到,找两年,两年找不到,找三年……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会停下脚步。
吴邪相信自己总能找到的,他也确实在第四年找到了。
“曾聪?”
路过边境时,无意间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男人在放羊,吴邪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曾聪!
这些年,为了寻找黎簇,他甚至找到了当初一起去古潼京的摄制组,想看看他们有没有黎簇的消息,没想到和对方闲聊时,对方居然说曾聪死在了苏日格的客栈里,可吴邪记得很清楚,曾聪明明没有死。
那就很奇怪了,他脑子里许多事情,和别人是有出入的,就像当初黎簇说的那些事,别人都持相反的记忆,所以才会把他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曾聪也认出了吴邪,他先是过于震惊僵在原地,随后疯了一样大吼大叫扑过来,对着他就想打。
兴许是麒麟竭的缘故,吴邪的身体机能衰老的比同龄人要慢一些,所以他这些年没怎么变过,身体的反应能力和敏捷程度都让他轻轻松松就避开曾聪。
曾聪就不一样了,老年人的岁数,手脚本就不灵活,加上他一直住在荒凉的边境,吃不好睡不好又要辛苦工作混饭吃,身体衰败的厉害。吴邪躲开进攻后,他摔到地上差点把骨头给折了。
“你为什么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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