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的除了小猫很熟悉的无尘,还有一个不怎么熟悉的无忧。
无忧是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长得既不十分可爱,也不十分俊秀,也许在人类看来相貌讨喜,但站在猫的角度上来看,却是普通之极。
小和尚无忧本人也是十分低调而不引人注目,若不是白泽有时刻收集情报的习惯,只怕就要将他忽略了去。
说起来,这人也勉勉强强算是天峰大师的一个弟子了——记名弟子。
无尘努力地眨着眼睛,力求让自己的目光再真诚一些:“师兄,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一个人实在是伺候不来师父啊!
面对无尘的时候,无花的心情总是很好。
一个单纯到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无疑是简单的,而心思复杂的人往往就爱和这种人相处。
无花微微一笑,道:“归期不定。”
无尘哭丧着脸,作捧心状:“师兄你不疼我了!”
无花移开了目光,仿佛突然对天空上悠悠飘过的一朵白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淡定道:“无尘,你已经长大了。”
——我不想长大啊QAQ……By无尘。
无花的行李很简单,包袱轻到小猫都能叼起来。
出家人身无长物,所以他仅仅整理了几件换洗衣物,再带上了一些银钱。不够的话……就让楚留香付吧。
妙僧理所当然地这样想着,将视线转向了小猫的方向。
这是最后一样他犹豫要不要打包的东西。
“要一起吗,小……猫?”
他已经不再坚持叫这只猫“小白”了。
——无论是谁坚持叫了这个名字五天没有反应,都会放弃的。
——小猫的决心已经坚定到了叫这个名字让它来吃饭都没有效果,无花也不得不放弃。
那一次白色的小猫将整个屋子翻得一片狼藉的时候,独独那只装着秘密的木鱼得以幸免。
从那时候开始,无花对白泽的态度就好了许多。
佛说众生平等,在妙僧心目中众生却无疑是分为三六九等的,而白泽那一次的行为至少证明了它确实颇有灵性。
甚至是,很不简单。
猫咪蹲坐在椅上,背脊挺直形成美好的线条,长长的尾恰好划成一个半圆,在淡淡的金色阳光下竟有些肃穆的味道。
它没有和主人一起走。
无花已经走了,而白泽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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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人
天幕是深蓝的,火焰也是深蓝的,乍一看去,几乎要和夜色溶为一体,远远辩不分明。
白泽又凑近了些。
小小的猫儿一身纯白的毛色在夜色中本该很是醒目,却是完美地融入了周边的环境之中。
一只体型颇大的老鼠着飞快地从它身边爬过,姿态自然流畅,全然没觉得身边这只猫和普通的木桩有任何不同。
天人合一。
神思飘摇,情景相溶,自身完全融入自然之中,与天地相交,遨游沧海而渺一粟,此等境界,无论是任何人看来,都是值得赞叹甚至惊骇的。
也正因如此,这儿的人并没有发现这暗夜里的窥视者。
这是一座祭坛。
观其布置,显然是已经在此处筹备多时,今日一朝启用,属于异界的气息飞散,才被白泽所察觉。
四周的乔木上高高低低地挂满了光怪陆离的饰物,充满了原始而神秘的气息,围成一圈的几个赤果上身的汉子跳着与中原大相径庭的舞蹈,口中唱着不知名的调子,像是毫无规律,又似乎遵循着某一种奇特的韵律。
中央的祭坛上已燃起了一圈深蓝色的火光,光芒在晚风中不断摇摆身姿,颇有些鬼气森森,只可惜,在一边观看着的两个人都不会为此动容。
艳丽的女子头上颈上都带着细碎的银饰,眼角眉梢都有些描画的痕迹,瞧得出是个大胆而热情的人,而她的眸子脉脉含情,总是偷偷瞧向身旁的少年。
那是个很秀气,很斯文的少年,穿着虽华丽,但却不过火,他的相貌并不是江湖上普遍欣赏的俊朗,而是一种书生般的俊秀,就像是国画中走出来的少年一般,只是站在那里,就自有一股墨香扑面而来。
真真是“造化钟神秀”了——即便是和一堆祸水生活了很多年的白泽,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太完美的存在,也许总是会遭天妒的。
青衣的少年满身是百年世家含蓄内敛的气度与风华,白泽可以看出他的武功不低,当然也可以看出他的眼睛——
毫无神采,漆黑的眸子中充满了空虚、寂寞、萧索之意。
这样的少年,竟是个瞎子!
美好的东西被毁灭的时候,总是叫人格外痛心。
这少年若是个很平凡的人,纵然目不能视,也不会令人这般惋惜。
他人才是这么出众,长得又这么英秀,门第高华而气度沉稳,正是天之骄子,这一生本已无憾。但老天却偏偏要将他变成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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