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有些失笑地想,果然女人的心思就算跨越时间和空间也是永远的猜不透。
他径自下了船舱,视线略略扫过两旁摆放整齐温馨的物件,停留在了那张据说是楚留香最喜欢的大椅子上。
那里有堆发光的黄沙,黄沙上有粒发亮的黑珍珠。
南宫灵抓起一捧黄沙,取出了沙堆里中埋着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楚留香湖边盗马。
黑珍珠海上劫美。
楚留香哭笑不得:“这是?”
南宫灵慢悠悠道:“楚兄想必也知道,黑珍珠早已心有所属,而香帅也已冷落苏姑娘、李姑娘和宋姑娘多时——”所以她们一拍即合,私奔去了。
楚留香道:“她们几个是安安静静离开的,若只是想捉弄我,故意留下这似是而非的信息受邀去沙漠游玩还好,怕只怕……”
南宫灵笑道:“只怕黑珍珠恼恨你与三个姑娘日日相伴,因嫉生恨,想要对她们不利?”
楚留香苦笑出声,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关心则乱。
南宫灵悠悠道:“你且放宽心,依我看这位黑珍珠姑娘也是个聪明人,她想必知道,若是她这么做,你就永远不会喜欢上她。”
海风温暖而潮湿,从船舷穿过,吹起了他漆黑的头发,南宫灵捞起吊在海水中的葡萄酒,找到依然在船上的食材草草炒了几个菜端出去,这几日楚留香十分忙碌,连饭食都没有好好吃上一次。
楚留香本是从不虐待自己的胃的,可见无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虽然南宫灵的手艺显是比不过宋甜儿,楚留香却觉得这是他这几天来吃过的最好的饭菜。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苦瓜炒鸡蛋,豆腐炒肉,拍黄瓜……瞧着友人俊美的侧影,他只觉得一阵心安——南宫灵一片赤子之心,到底从未变化。
海天辽阔,远处的地平线已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灰影,这里是他自己的世界,虽然很快就要别离。
搁下碗筷,瞧见楚留香欲言又止的神色,南宫灵用餐巾优雅地擦拭完毕,道:“你可是有什么疑问?”
楚留香道:“我确实有一事要请教南宫兄……”
南宫灵打断道:“去洗碗。”
楚留香怔住了。
南宫灵斜眼倪着他,道:“菜是我做的,所以你去洗碗,有什么不对吗?”
楚留香讷讷摇头。
南宫灵一挥手,道:“有什么事情洗完碗再说吧。”
等楚留香洗完碗,摸着鼻子回到甲板上的时候,南宫灵也脱去了上衣,正趴在光滑的甲板上晒日光浴。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生命是多彩的,充满了青春的欢乐。远离人烟,远离尘嚣,心上的重担仿佛一下子卸了下来,暖暖的阳光熏得人昏昏欲睡,这确实是种享受。
楚留香躺在了他的身边。
南宫灵翻了个身,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空气中似乎萦绕着不知名檀香的味道,平静而安宁。
他淡淡道:“你想的没错,盗走‘天一神水’的人和假扮‘天枫十四郎’的人是同一个。”若是用无花和石观音的另一个女弟子来解释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圆谎,但谎言总有揭穿的一天,而信任会因此变得不再牢不可破。
楚留香问了一个似是毫不相干的问题:“那你所谓的心上人?”
南宫灵忍不住笑起来,道:“就是无花。”
瞧见楚留香愕然的神色,他认真道:“我大概是真的有点喜欢他,但是那时候……他应该就在周围吧。”
有些含混的一句话,楚留香却听懂了,他并没有对南宫灵喜欢男人这一点发表看法,而是想了想,道:“无花是石观音的人?”既然藏春楼可能被无花监控,那南宫灵当日所说的话自然不尽其实。
南宫灵心中暗赞楚留香的思想只怕是要超越大多数现代人,轻轻道:“表面上是,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毕竟石观音远在大漠,无花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他伸手挡住直射眼前的阳光,恍惚地想着在莆田时无花朝他伸出的那只手——虽然很快收了回去。
楚留香忽然坐起来,惊道:“大漠?”
南宫灵悠然坐起,道:“不错,大漠上的势力错综复杂,有札木合也有石观音,有半天风也有龟兹王。”
楚留香苦笑道:“他们当然不会是友好合作的关系,蓉蓉她们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的脸色渐渐沉下来,道:“更何况,也不知黑珍珠是敌是友。”
被自己的心上人当成敌人,想必是很悲惨的经历。南宫灵握住了楚留香的手,笑道:“一起去。”
他接着道:“小弟现在可是无家可归,难道江湖上传闻义薄云天的楚香帅竟然要赶我走么?”
楚留香只是笑着反握住了他的手。
沙漠小镇
沙漠小镇 干燥的风吹起窗边的帘子,一个青衫公子坐在实木椅上沉思。他的脸庞有些苍白,长相却很斯文,一双眸子中却是黯淡无光。忽然,他轻微地向房门的方向微微侧头,就像是努力用耳朵去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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