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后,楚留香露出个顽皮的笑容来,随即隐没不见。
在他的推测中,盗取“天一神水”的人和假扮“天枫十四郎”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才对,南宫灵为什么要对说谎呢?不对,如果南宫灵没有说谎,不就代表……
很简单的家常菜,楚留香却吃的很香,他的心中被自己的猜测塞满,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搁下碗筷道:“我有一事要请教南宫兄……”
南宫灵道:“去洗碗。”
楚留香怔住了。
南宫灵邪眼睨着他,有些上挑的眼角因这个动作显出些妩媚来,道:“菜是我做的,你去洗碗,有什么不对吗?”
楚留香讷讷摇头。
南宫灵一挥手,道:“有什么事情洗完碗再说吧。”
洗碗的时候,楚留香的心情诡异地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甜蜜的,一个做菜,一个洗碗,这岂不正是平常的家庭里夫妻相处的模式?
南宫灵脱去了上衣趴在甲板上,任阳光细细铺洒,与男人精壮宽厚的背部不同,南宫灵的身材还保持着少年的青涩,又有男子的成熟,正是介于两者之间最美好的时候。
楚留香心中一动,躺在了他的身边,就这样两个人躺在一起随着海浪轻轻摇晃,远离人烟,远离尘嚣……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他撑起上半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之前,你所谓的心上人是?”
南宫灵笑起来,道:“就是无花。”
即使早已猜到,楚留香还是不免愕然,就听南宫灵认真道:“我大概是真的有点喜欢他,但是那时候……他应该就在周围吧。”
话语有些含糊,楚留香却听懂了。
他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下,眯起眼睛捕捉着海鸥滑过的轨迹,呼吸着空气萦绕的淡淡幽香,只觉前所未有的平静而安宁。
跟踪
躲在草木阴影中的两人,正是无花和楚留香。瞧他俩的模样,竟像是早已来到了这里,莫非他们正是跟着黄鲁直和黑衣老人来的?
一阵风拂过,南宫灵也躲进了草木阴影之中。
宫南燕轻盈走了进去,淡淡道:“我忽然有些私事,所以来迟,抱歉得很。”
那几人都已经进了屋子里,躲在一旁的三人即使不能瞧见他们的神情,也能听见他们的谈话,但出于习惯,南宫灵还是直直盯着屋里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楚留香一直在仰头望天,就是不瞧宫南燕那仙子般的背影。
见他看来,楚留香的脸转出一个完美的角度笑了笑,这本是一个很能显示他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庞的让人心跳的动作,南宫灵却想起了上辈子养的金毛……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决定忽视这个不定期抽风的未知人种。
小平房里,黑衣人的声音颤抖起来,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道:“她难道……难道已……”
一直对这黑衣人不假辞色的宫南燕居然也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她已永远不必再忍受人世间的痛苦了,她实在比你我都幸运得多。”
听到这话,南宫灵和楚留香忍不住偷眼去瞧无花,因为这死去的女子司徒静正是无花的一夜夫妻,而她的死亡也与无花有很大的关联。
微弱的夜光下,无花一如以往般面如白玉、清秀无匹,离得这么近,可以瞧见他完美的五官——削尖的下巴,薄情的红唇,挺直的鼻梁,还有深黑的眸子。他的眼中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没有,无喜无悲,既冷漠又慈悲,既无情又怜悯,就像是一个俯瞰世间的神那样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曾在心上停留,把一切都当做一场即兴的游戏。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因为无花很快回过头来,朝着他们微微一笑,还是那种淡雅出尘的笑容,却在一瞬间有了人的气息。
黑衣人喃喃道:“多谢你告诉我,我……我很高兴……”他语气哽咽,到后面已哭出声来。
楚留香面露悲戚之色,就连知道黑衣人昔日所为的南宫灵,心中也不免一片酸涩。可怜天下父母心,上辈子的父母只有自己一个儿子,他死了以后,不知他们又过的如何?是不是时常为他伤心?
宫南燕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你有这么样一个女儿,实在是你的运气,因为你实在不配的。”
只听她冷冷道:“现在她已经死了,你和‘神水宫’就再也没有丝毫关系,所以,家师希望你以后最好莫到这附近来。”
黄鲁直忽然道:“姑娘可否告诉我们,她的尸骨在哪里?”
宫南燕道:“她的尸骨,我们已经安葬了。”
黑衣人道:“我能不能到她的墓前瞧瞧?”
宫南燕冷冷道:“不能。”
她似已打定主意再也不和黑衣人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不让一个父亲去拜祭他女儿的墓碑,究竟是她的师父水母阴姬的意思呢?还是宫南燕自己的意思呢?宫南燕爱水母阴姬,而阴姬爱上的却是雄娘子,这还真是混乱的三角关系。
屋子里一刹那的寂静后,突然传出黑衣人的狂笑声,道:“我‘雄娘子’一生也不知毁了多少人的女儿,现在我自己的女儿死了,我还能怎么办,这也许就是报应,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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