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旁的人,或许不会这般敏感,但如黑晴明之辈,想得总是比别人更多,想的方向也总是更坏。
真的是相当好奇呢:八神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可惜,自身立足之地太过狭小,对于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是强大还是更强大,又有什么关系呢?不如想点别的吧,比如,八神到底准备怎么做,让他免于“裸奔”——黑晴明总觉得这个新词不太友好——的未来?
等下,自己是不是已经被八神看光了?而且被问是否记得自己是谁的时候……那个“晴明”不是和自己同名吗?
“……”
果然,反思有助于智慧的提升。
黑晴明强行忽略某些事实。
他并不打算这么快出去。
尽管有了八神带来的消息,可对此时的外界,黑晴明仍是一头雾水,对他这种人而言,什么都不知道是非常难受的。
外界的声音传入耳中,大多数时候很乱,但有的声音是可以听清的,它们能够提供不少信息。黑晴明凝神细听,频繁出现的词有:“滑头鬼”“阴阳师”“羽衣狐”“京都”“黑暗之主”……
这种大场面,晴明那家伙没道理不在,居然没听人提到他?
黑晴明有点不爽。
这大概是一种常见的幼稚思想,类似于“我可以欺负他,但我不准别人欺负他”这样吧……虽说黑晴明的标准有点宽,连别人忽视晴明都计入了欺负的范畴。于此衍生的,还有“我不能比他差”之类的。
举个例子,黑晴明见到月读的时候,肯定要尊称其为月读命大神,可对于身份超出月读的八神,却直呼其名——原因很简单,晴明是这样叫的,如果自己称呼八神大人,似乎就矮了晴明一头。
这是黑晴明的倔强。
***
埃兰眨眨眼,意识重新回到九尾狐的身体上。
刚才,玉藻前又一次Cos了他,并乐在其中。
或许在化身为妻子的模样抚养儿女时,玉藻前的这个爱好,就缓慢地养成了吧。
晴明一怔,“八神?”
埃兰回头,“在!”
“这次是真的八神大人?”小白晃晃尾巴,“八神大人刚才去哪儿了?大家都很担心呢。”
山兔抢着道:“嗯嗯,兔兔和蛙先生都很担心!”
椒图惠比寿都看了过来,连挥舞着伞剑、保护小妖怪的同时也在杀敌的姑获鸟也瞄了一眼。
埃兰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一次失败的Cos。」
玉藻前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很快就被晴明发现了——这是好事。」
没错,这是好事。
在妖怪与人类共生的世界里,不知有多少人类被能够幻形的妖怪无声无息代替而无人察觉,与此相比,亲近的人能通过些许小小的变化感知到你的真实,不是件足以温暖人心的事情吗?
玉藻前提示后,埃兰也想到了这点。
不过他并不感动,而是理所当然道:「毕竟是阿爸啊。」
「……嗯。」
玉藻前忍不住想到好友葛叶,希望她在见到八神这个孙子的时候不要受惊。
“啊,我插鲤鱼旗回来了。”埃兰四处张望,“陆生他们呢?”
惠比寿是将晴明等人和奴良组SR以上妖怪都设为了己方的,而显然,后者才是耗费妖力大户,受伤简直是家常便饭,仗着自己防御高有治疗就乱来。
椒图怔怔地说出了几人的心声:“他们真的……很努力啊。”
即使伤口会好,但痛苦是无法避免的。如果是自己,早已疼得闭紧了壳吧?
在平安京,虽说有时也会有战斗,可大多数时候,生活都是悠闲的,而且那些战斗也远没有现今所见的残酷。如果不能打败羽衣狐和那个胚胎,这个世界就会被黑暗占领,成为妖怪的乐园吗?
明明自己也是妖怪,想到那样的未来时,椒图仍然觉得不寒而栗。
奴良组的妖怪和花开院的阴阳师冲在最前方,想要冲破羽衣狐的防线去攻击被土蜘蛛保护着的、即将产下“鵺”的胚胎/球,看得出来,他们都在拼命,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晴明极目远眺。
他所见的景象,有一瞬间和埃兰的重合了——那是无数闪闪发光的灵魂。
天空上直径远超一人的球状胚胎,静静地悬浮着,似乎正在孕育诞生的力量。十三代秀元认为“鵺”本是人类,所以要在胚胎里成熟了才能真正诞生于世,在此之前,他们还有机会。
正是秉持着这个理念,奴良组的妖怪和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在浴血奋战。
到这时候,对于十尾的担忧显得太过奢侈,度过眼前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晴明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京都陷落。
时隔千年,世界变幻,然而晴明很清楚,脚下站着的土地,就是他所深爱的平安京,他天职中要守护的地方。
至于回不去故乡会如何——
博雅会照顾神乐,式神们终究会散去,阴阳寮中还有很多强大的同僚,高天原和出云国的神明注视着云层之下,任何地方都不是非他不可。
安倍晴明,本来就没有多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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