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模糊,言辞中某些内容甚至和我在南宁的经历有微妙的相似之处。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一种主观意识在和你作对,而你只能把身边的一切,归咎于隐形的上帝。
很多问题三叔依旧没有回答,这段话的意义,在于给我传递一种信号。
据说全球的顶尖黑客不过一百多人,也有人称,真正的高级黑客根本不会在这个排名里。就是这个道理,要想与之斡旋,首先需获得对方的IP。前面的几代人,都在找这个“真正的黑客”。最可悲的莫过于,系统崩溃了,却以为是自己失误造成的。
无数的影像灌进我的大脑,当时在场的除了三叔还有黑瞎子,后者好像只是充当助手的角色。在影像结尾处,声音慢慢弱下,他们两人的话题一转。我仿佛听到三叔对黑瞎子说:“你和这把刀还算有缘分……卖给了我,最终却还是被你……”
几年前蛇沼的记忆我可没忘,这段对话泄露出的信息指向性很强。不会吧,难道小哥的刀被他拿去了?看来这事我非管不可。
再一晃神,我看到了手术室里结满蛛网的墙角。黑瞎子不知所踪,旁边摆着沾满血的手套、纱布和手术刀。我咽了咽口水,舌根上一股子铁锈味。
口腔里的创口拉得不大,麻醉药效还没过。我下了手术台,揉了揉酥麻的脸,吐出一口血。应该用了止血药,出血量没有想象中的大。
地上竹筒的塞子没有盖好,鸡冠蛇跑了出来,爬到墙角,试图在钢筋铁泥中找到出口。我看着它毫无意义地努力摆脱困境,不知怎么一下子觉得真可笑。我随手抄起竹筒,朝它砸了过去。准头太差,被它逃了。
手术间的门被闷油瓶打开,黑瞎子拎了一袋馒头跟在后面。蛇正巧逃到他们脚边,所以还是逃不过被装进竹筒的命运。
黑瞎子用力把塞子敲了进去,我刚想开口说话,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幻境中晕眩的感觉尚未退去,我迅速弯腰,呕了个干干净净。吐完早饭,胃酸也呕出来了。我身心俱疲,嗓子眼火辣辣地疼,几乎发不出声音,就伸出食指指了指黑瞎子。
黑瞎子道:“先漱口,然后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止痛药。”他把那袋馒头塞给闷油瓶,离开了房间,
闷油瓶在洗手台倒了杯水,递给我。我保持弯腰的姿势拽了拽他的袖子,尝试发出一个音节:“你……”
他立马把水凑到我嘴边,精神上安抚了一下。我漱完口,疲劳的不适感减轻了许多,道:“我是说……你的那把黑金刀,在他那里。”
“我知道。”他淡淡道。
“你不要了吗?”我心想你不要了,打折卖给我也行。
“他要去办点事。”交代完这一句,闷油瓶就闭口不谈了。
我追问:“办什么事?”
他一幅不想说的样子,我的语气不自觉变得强硬:“又有什么问题?别再吊我胃口了,你说不说?”
“你的精神暗示,对我没用。”他看了我一眼。我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非常地尴尬。
胃里空荡荡的,熬不住,我只好拿个馒头过来开始啃,“瞎子借你的刀,别不是去杀猪祭祖吧?”我胡乱猜测着,边啃边和闷油瓶离开了手术间。
馒头很有南方的特点,又甜又粘。我忽然想到,口腔里还有创口,自己就能吃东西了?我有些慌,用舌头舔了舔创口,惊奇地发现它愈合得差不多了。还是说黑瞎子医术高超,本来开口就小?
黑瞎子拿着盒药回来,听完我的疑惑,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以平常的口吻道:“哦,自愈能力强是好事,那你也用不着止痛药了。”
说完,他从盒里抽出两板药握在自己手里,顺手将竹筒放下,很自然地走向门外。好像在他看来,那些生理上的异常都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可对我来说,却是巨变。
我急急喊住他,道:“你忘带东西了。”
那条蛇在竹筒里间歇挣扎,黑瞎子扬扬手,“我不要。吴三省留给你的,你想要就带走。”
我想听的正是这一句话,于是一阵窃喜,把它拿起占为己有。黑瞎子转身,说道:“它会引来不少危险,好自为之。”
我难得看到他认真的脸色,正想开口调侃他养蛇养出了感情,他又接着道:“就连你,也不可能预料到所有情况。”
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黑瞎子不给出任何解释,从身上找出车钥匙后,开锁上了车。我看看身边的闷油瓶,用眼神传达疑问。他视若无睹,跨进了车厢。
黑瞎子开车还是很稳的,我握着竹筒同他说话:“这种蛇能泡酒喝吗?”
“我很久以前就想试试,主意是不错,可惜没机会。”他表示支持,笑道:“延年益寿,滋阴补阳。你要是泡了,记得送我二两。”
这种蛇的主要作用,是信息记录和读取。等我充分利用完,倒点黄酒封在罐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毒性如何。我用竹筒的另一端敲敲闷油瓶,他在想什么想得出神。我问:“你要几两?”
“他不用补,”黑瞎子笑得挺欢快,“阳气足得很,不肾亏也不精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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