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为我考虑得竟如此周详,我有些过意不去。真是堪称史上最敬业保镖,不惜骗过自己的族人……可我又不会给他发薪水。
这时有嗡嗡的震动声响起,我把我的手机掏出来一看,仍在静静黑屏。只见闷油瓶从容地抽出他的手机,接通了来电。
明明在我认识他的那几年里,这家伙都活在自己那个通讯技术落后的时代里。果然香港人有钱,我还处于震惊的情绪中,闷油瓶就挂断了电话,对我道:“跟丢了。”
我现在也不想冷嘲热讽他的猪队友了,就问:“有没有说在哪里跟丢的?”
闷油瓶报一个地名,我迅速回忆了一下,然后迈步直奔大门,“我知道了,我们亲自去堵。”
第6章 卷一:石破天惊(6)
闷油瓶和我穿过嘈杂的人群,钻进停车场。我跳进那辆五菱面包车,闷油瓶则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钥匙、离合挂挡、喇叭油门、方向盘……一气呵成。这一刻,我无比衷心感谢我的黑瞎子师父。
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推算着赌一把。这明显是一次计划性的安排,先由一个人把东西偷出来,再立刻进行转移,交给下家,若是稍稍耽搁就会遇上被抓捕的风险。
多数下家都会等在火车站之类交通迅捷的地方,确实明园新都的西边是南宁的铁路站点。但,闷油瓶说的那个地方,是东面的一家银行。而且明明离这不远,汽车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内超出这个范围。
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性就是,偷东西的人没有选择跑远,而是故意在那一片绕路。即使是出于甩开追兵的动机,这也不符合普通人的犯罪心理。所以我认为,交货地点十有八九就在附近。附近有什么?居民社区、展览中心……都是人多眼杂的地方。
除了一个人民公园,占地非常广,从地图上看,是一块不小的绿地。我在马路上迎着红灯冲锋陷阵,对闷油瓶道:“你用手机跟他们联系一下,就说你去公园的西北门,剩下的方位让他们安插好人手。”
然后我闭上自己的嘴,安静听他打完电话。我的底气更足了,直接表现为闯两个红灯,外加三个黄闪。据说全国的交警一般黑,不过就算被拍下来,罚单也该罚到车主那里。我心里对黑瞎子倒没什么愧疚感,他说了“送”车,却没有正规的登记手续,估计车的来历也不干净。
闷油瓶侧头听了一会儿漏进车窗的风声,道:“后面有警车过来了。”
我没想到雷子们的效率这么高,如果小偷被他们直接带走的话,我就一点东西都查不出来了。
然而闷油瓶道:“听车里的谈话,雷子追的是我们。”
我怔怔地道:“我没犯法。他们说什么?”
“我们这辆车有问题,”他一针见血,“车牌。”
“什么?”我心里一惊,之前总习惯性忽视了脚下的车牌,看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闷油瓶指挥若定,“你先开车,警车还在三百米之外。”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车牌数字被篡改的现象屡见不鲜,买个特制的磁片往上一贴,大多是怕被摄像头拍到。既然发生了这种改动,这车干的就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事了。
黑瞎子那次去洗车,也许不仅洗了车,还做了这事。没有想到被他阴了一把,以他的身份大概是不能和雷子接触,所以找人当替罪羊,帮他收拾烂摊子。
我心中一点底都没有,猜不透这车里有多少脏水。不过既然改了车牌号还会被追到,肯定是雷子们兴师动众一点一点查录像查出来的。也就意味着这事远非交个罚款那么简单,小则盗车,大则肇事逃逸。
总的来说,我和业内其他人士比起来,算是个像模像样的守法公民。但今天,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别说是雷子,天王老子也得给我让路,红灯都不在乎。
窗外的风声呼啸起来,尖锐的警笛声越来越响。路上的其他司机看到我不断飙速超车,不约而同让开了车道。把五菱面包车开出一级方程式的感觉,绝对是人生的一段宝贵经历。
可我毕竟不是职业赛车手,更不是开着跑车兜风,心里不安得很。掌心出了不少汗,本来这破方向盘就难转,这下更不方便了。再说,指示灯亮不起来,刹车偶尔失灵,简直是玩命。闷油瓶就坐在我身旁,万一搞出车毁人亡的惨案,我岂不成了历史的罪人?
我正心里打鼓,闷油瓶又忽然道:“这辆车,是半个月前被人非法抢走的。”
乍一听莫名其妙的台词,我明白那是他听过来的车里雷子的对话。
后视镜里出现闪烁的警灯——越来越近了。由于其他司机的“礼让”,道路几乎畅通无阻,我踩着油门一路狂奔。“还能听到什么消息?”我问他:“关键是罚多少,要不要进去?”
他摇摇头:“路上杂音很多,听不清。”
我这才发现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其他声音的干扰性很强,顿时有种冲动往他脑子里塞个过滤器。这是最后一条街道了,公园大门就开在前面。局面由一开始的我追贼变成了我被追。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
全世界只剩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好像一切都听不见。视野里仅有后车镜里反射着后方车辆的那一点红光,我觉得自己快腾云驾雾,开得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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