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联系人里,存着闷油瓶那所谓的电话号码,我打了三次,没有一次不是关机或不在服务区。我嘲笑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山顶洞人哪有这么容易进化成现代人?
打开电脑,我网购了一批酒精和一次性注射针筒。下好单后打开另一个网页,搜索前往青海的路线安排。
在三叔的那段费洛蒙信息里,背景是柴达木盆地的雨林,换言之,这条蛇是在那边抓到的。我对这蛇觊觎已久,好不容易看到了活体,单单一条当然满足不了我。
我打算带上伙计,走一遍三叔走过的路,能抓几条是几条。我倒要看看,这个特殊的生物种群里,究竟藏着怎样的信息。记录的时间范围取决于蛇的个体年龄,所以就算这个媒介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记录到唐宋元明清吧,我想着顶多活个几十年。
我打着小算盘,第二天去各个盘口里挑人手,找几个有野外生存经验的,而且必须不能怕蛇。
大多数人是一脸担忧,都听说过我早年的英勇事迹,赶紧旁敲侧击地问我那地方是不是特别邪门。他们那惶恐的心理都被放大写在脸上了,我猛拍桌子,大喝道:“大老爷们别缩头缩尾行吗!我一定把你们都活着带出来,不就是去抓蛇吗!”
我一激动就忘了这个盘口归谁管,这话好巧不巧被二叔听见。
“雅楼禁止喧哗,扰我清净。”我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马上转过脸乖乖装孙子。
二叔站在楼梯上招手让我过去,我偷偷看他的表情,除了不悦外还感到一丝冷意。
他进了二楼的小书房,背对着我,随手翻翻账本。我心想我可没那闲工夫留在这里听人训话,就打个哈哈道:“刚才不懂事,没想到您耳朵还这么好使。”
“尽会说好听的。”他合上账本,转过身面对着我,“幸亏我耳朵没有聋,才能听到外面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一惊,这是要跟我算账啊。莫非是说闷油瓶那把刀吗?他想藏着不告诉我,可是现如今我知道了,又能出什么事?我观察他的神色,竟然十分沉重。他似是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倒和你爷爷当年像得很。”
他背着手走到窗前,“大家都说狗爷处事灵活,别人的心思他一猜一个准。”
他继续说着,也不看我,“你想窥探别人的心理,就下意识地观察对方的表情。你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这个动作其实很明显。”
二叔想说些什么?告诉我不要看对方的眼睛,因为不礼貌?这是哪门子的素质教育?
“观察不是必须的,你用的是你的心,用精神去感受精神。”他淡淡地说:“这样才算是利用好你特殊的能力。”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回应。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个张家的小哥,你少接触为好。”二叔像陷入了思考,停了片刻后道:“但愿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以后你哪里都不要去了,留在杭州,我还能稍微管管你。”
那一刻,我感受到一种痛苦的情绪。二叔的语调很平静,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种痛苦就像从他身上发散出来一样,转而钻进我的身体里,逼迫我去感同身受。
“吴邪,听你二叔一句劝,也是我们全家的愿望。”他道:“不要再碰了。”
“您看我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别多想了。”我安慰他。
二叔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爷爷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他花了很多很多精力,才给自己争取到一个自然老死的结果。”
他转过身来,“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去塔木陀,也不要抓什么蛇。”
这回轮到我叹气了,“您就当我去游山玩水,反正这一趟我必须去,我没看出来这里头有什么不得了的风险。”
二叔肯定知道很多东西,包括闷油瓶的现身,以及广西的石中蛇。但是他好像还不知道黑瞎子已经给了我一条,这一点我倒可以瞒下来。
他转了话头又道:“龙脊背的事情,那小哥显然是不希望你知道的。我们都是为了你着想,你就不能领个情吗?”
这怎么变成我在无理取闹了?我没好气道:“之前家里人不让我跟三叔下地,后来我下了,还跑了许多地方,不也活到了现在?”
“说的什么话!”他生气地看着我,“我们是怕你那体质觉醒。万幸那几次下过地后,你的身体没有变化。然而现在事情终究发生了,你不能越过这最后一条警戒线。”
“那就把话说开了,这种能力有什么不好?”我据理力争,“小哥因为他那体质,成了道上的哑巴张,我虽然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但多多少少也可以做点事情吧。”
“不用做其他事,”二叔斩钉截铁道:“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命,不要张扬出去。”
我心说简直没法聊下去,索性扔下一句话:“跟您没什么好谈的。退一万步讲,即使会下地狱,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观点上的不同是无法跨越的沟壑,我永远不可能和一个思想不一致的人达成共识。我准备摔门出去,就听二叔在我身后道:“难道你准备一辈子追在那个哑巴张身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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