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轻轻偷了个吻,不知为何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奇异。
吴邪抬起头,正要撤离。张起灵醒了,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
情绪本就不稳定,吴邪一下惊得人仰马翻,没有比这更窘迫的事了。对方是什么时候醒的?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了吗?这种时候有什么话可以拿来救场?这种俯身往下凑的姿势有没有些掩盖的借口?
或者就这样顺势坦白,不知道有几成可行性。吴邪一边起身,一边挤出半句话:“刚才我……”
却见张起灵坐起,一手拉住吴邪,把他贴向自己,再度缩近距离,好似要重复一遍刚才的事情。吴邪彻底断片,手脚一僵,任两人的姿势变得亲密。
张起灵正要上前,突然一场大风呼啸而来,帐篷内的草叶悉数被卷走,散得一干二净,清淡的香味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浊腥味。
这顶帐篷立马变形,被刮得东倒西歪,两个人像是被埋住一般。风势之大,连人都抗不住,吴邪道:“这是什么风?”张起灵双手推开风与帐篷的阻力,撑开出口。他拔出黑金刀,刀鞘交给吴邪,然后转身跑去。
吴邪抱着刀鞘就要跟去追问,刚一踏出帐篷口便觉不妙,外面的风场宛如五岳倾覆,平日里习以为常的气流化身为某种力量,人在其中不仅难以呼吸,还有种周身压迫之感,寸步难行。草丛倒伏,树木倾斜,全然不似寻常的风。
不得已,吴邪只能先退回,才好喘一口气。他挣扎着挤进帐篷里,摸到了那只背包,还没开始翻,首先注意到包下竟然压着一张草纸。材质看起来极为廉价,边缘破损,但是上面确确实实写了一段符。
吴邪怕失手撕坏,把它折了两折,直接塞进自己领口里,又迅速跑了出去。符发挥作用,似乎足以抵抗这漫天狂风,果然轻松不少。地上的杂草和碎沙被吹入空中,吴邪在混乱的气流中搜寻着张起灵的身影,心里不由想着,他刚才是想做什么?
不太敢确认,先找到人再说。吴邪往前跑了几步,衣角被掀起,在风中凌乱。刚才塞进领口的那张纸滑了出来,乘风远去。
吴邪赶忙跳起去抓,但是风速比手速更快,那纸从指缝里溜过。再一抓,又因为风力强大,这脆弱的一片纸瞬间被撕成碎片。吴邪眼睁睁看着逝者已去,心道便宜没好货,这符也太脆了。多日未见,张起灵画符怎么不用些上乘的材质?
失去符术的庇佑,周身又感到那种阴沉的浊气,仿佛随着强风侵扰入体。吴邪折返回帐篷,在那包里掏了掏,找不出符纸,也找不到墨。
视线搜索了一圈,急中生智,吴邪把目光锁定在刀鞘绑着的那一小块碎玉上。
应该可以利用一下剩余价值,他心想。玉的断面锋利,形成尖锐的一角。吴邪扯出碎玉,闭上眼睛,心下一横,刺向自己的手指。
只划出一个极小的伤口,血珠冒了出来。他不敢耽搁,赶在凝固之前,翻开自己的工作草稿,撕了一片纸。记忆被逼到了极限,吴邪蹙眉思考,手指按到纸面上,依样画出原来的那个符样。血色洇散,体质特殊的血液带着灵气,即刻催动符术,好像在一片昏沉中透出了微光。
吴邪用嘴叼住符纸的一角,踏出帐篷,走到大风肆虐的郊野上。耳边风声猎猎,他手指的伤口悄然散发着独特的血气,飘到空中,混入污浊气里,似乎更加刺激到了一些暗处的东西。
他看到眼前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如烟如雾,幽灵一般没有稳定的形体。不知何时开始,传来一丝丝嘶哑的哀恸叫声,针尖似的钻入耳膜。自从中元节后,再没有见过如此密度和规模的阴气。
吴邪咬住纸片,观望四周,这阵无休无止的风渐渐变得有形,在他眼里,是无数鬼在横冲直撞。大风变得暴雪一样,碎魂纷纷扬扬,却落不到地上。
他一手抓着刀鞘,顶着“风雪”走向源头。这风正是来自那个球型的建筑工程,吴邪便觉奇怪,自己之前在那里的时候也没见到什么“东西”。他继续往前靠近,头顶忽然遮上了一把黑伞,转头一看,竟是阿宁撑着伞。
吴邪一愣,道:“我之前正想找你。”
阿宁说:“一般人找不到我。”
吴邪打量着她,对方神情平淡,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裹着厚实的外衣。手里的伞不知是何材质,看着普通,却迎风而不倒,能避开那些下雪一样的阴魂。伞面上,有一风格古怪的红色纹样。吴邪叼着纸片,含糊发音道:“你这伞质量不错。”
阿宁向上指着建筑顶部,“你去过上面吗?风景更好。”
吴邪暗中回忆着伞上的纹样,感觉曾见过这种风格,随口道:“顶上风更大,吹得难受。”
“视野开阔,能看的更多,”阿宁道:“到了顶上,你看见那些,就能懂了。”
吴邪正起疑,阿宁已经走了进去。吴邪在她身后问:“你来过这里吗?”
阿宁不置可否,吴邪犹豫片刻,跟上前去。建筑内无电无光,要想登顶,全靠楼梯。阿宁进去后依然撑着伞,而且好像对这地方很熟悉的样子,说:“你知道这里本来用来做什么的吗?可惜,荒废了许多年。”
因为尚未完工,没有封顶,两人来到的位置似乎靠近风眼,越往高处,越能重新听到呼啸的风声。吴邪不免后退,心说这风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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