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笑面青江,是无数人感念的重宝,是厮杀百年的凶器。
她是刀,是锋锐无匹的刀。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倒下。
即使碎刀这种事,是一路厮杀走来,最常见的,她也必定将迎来的结局。
但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她不允许自己因为这些事情碎掉。
所以她一次次爬起来,重新走上属于她的战场。
战争最终迎来了胜利,放眼这百年战争,逝去的审神者中,真正死在战场的不到死亡率的一半……对人类来说,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因为在人类所有的内部战争里,战争结束后的统计里,死去的士兵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不是死在战场上。
没有什么真正轻松的战争,所有的庆幸都是因为有人为你背负了应有的责任。
没有人去统计碎了多少振刀,更不会有人提出这个提议……因为这种事情,根本做不到。
碎掉的刀到底有多少呢?她们又都是因为什么而碎刀呢?她们每一振又各碎了多少次呢?
青江姬现在知道了。
原来我啊……竟背负了如此多的黑暗与血腥。
保护人类是我诞生的意义,守护规则是我存在的根本。
我从无遗憾,更不后悔。
但是、但是啊,我为什么,一定要背负着……这些呢?
……
—————
今剑在发现压切长谷部碎刀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
同时一整个藏着审神者的院子也被清空了。
这个本丸,被人掏走了驱动核心,也即是说,被釜底抽薪了。
而且还不只是抽,是清空。
事情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三日月去北三区未归,暗堕本丸无力为继,那个叫青叶的女人也逃跑了,武系审神者强势上位定下条条例例,即将大刀阔斧开始整顿北三区。
对那些慌乱的审神者们来说,疾风骤雨已经过去了,对流浪的刀剑们来说,崭新的、包容的时之政府也即将成立了,他们只需要等待,迎接升起的太阳,然后沐浴在太阳下就足够了……
那么他们呢?他们这些暗堕的刀剑……该怎么办呢?
今剑在看到院子的那一刻,心里竟然奇异地没有什么愤怒,有的只是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直到御手杵的声音响起:“我是不是,不能让主公复活了?”
今剑才猛然醒悟——啊,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是谁呢?是谁有能力潜伏进来,还带走了这么多审神者?!
满练度的……强大的……新来的……
哦,笑面青江啊……
当恶鬼们聚集在笑面青江的部屋外时,果不其然发现了这里笼罩着的,一层绝非凡品的结界。
今剑都忍不住笑了。
笑面青江在搞什么啊?他不知道逃跑吗?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还在等着他们。
似乎是为了迎合今剑的想法,部屋里发出烛火哔啵的声响,然后,结界碎了。
今剑劈开房门当先而入。
“笑面青江——”他举起了刀“受死吧。”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窈窕的背影背对着他。
地面上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碎片,房间里是一滩滩融化的蜡。
这个背影的主人有着垂至腰部的长发,像是青色的瀑布一般。
他……不,不对,这一振刀,竟然是一振——青江姬?
她朝着他转过身来,薄薄的白骨透出了她繁复的出阵服,像是一层格外别致的铠甲一般,覆盖在她身上。
她精致的面庞上也生出了惨白色的骸骨,青发白骨间,是一双朦胧耀眼的眸子。
赤红如魔魅,薄金似神明。
她殷红色的薄唇慢慢翘起来,勒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是今剑啊。”她这么微笑着道,声音宛若气音一般低沉,但是那如丝一样的尾音,勾得人心震颤。
“你终于,来了呢。”
今剑举起了刀:“你是谁?”
“我是谁?”女人笑了,一步步朝他走来,“我是笑面青江啊……”
“你不认识我啦?”
她身上的气息,沉重地,像是来自地狱的泥淖,一层层浇筑在今剑身上。
今剑嘶吼一声,敲响了恶鬼们捕食的丧钟,部屋外的鬼们高举着利刃一涌而上,宛如潮水,仿佛蚁群。
笑面青江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喊杀声里,突然间,放肆大笑。
“真好啊!”她笑得甘美,“我等刀刃,生来便该如此啊!”
她的刀像是青色的影子,狠狠扎入了今剑的胸口,青江姬只不过轻轻抖了抖手,一颗黏着碎肉的心脏就坠到了地上,砸在灰尘里,肮脏得令人作呕。
今剑:“……你是谁?”
青江姬:“美吗?今剑,你看看它,美吗?”
今剑碎了。
青江姬拔出了刀,反手斩下身后来刃的头颅。
我等刀刃,生来就是嗜血的凶器,我不想要背负那些东西了,我为什么要受到这样沉重的束缚呢?
我为什么,不尽情地杀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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