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在前方讲的云淡风轻,邝露在后面听得胆战心惊:“这么说,我们已经到了虎蛟可能出没的区域?这虎蛟有多凶猛呢?”
慕容半说笑回答:“仙子一路无话,原来是话题不够刺激,聊到这最凶猛的虎蛟才有兴趣。有多凶猛嘛?唔……这么说吧,我作为鲛族王子,也是鲛族中除了我父王以外最擅长镇压海中凶兽的人,若想单独和虎蛟一战,怕是也会性命不保。”
之后一些不甚重要的信息邝露再也听不进去。抽取魂魄做日月灯引乃是上古禁术,六界之中没有几人知晓,知道邝露已用过这种禁术的人,除了帮她炼出莲花灯的太上老君以外,就只有润玉了,慕容再是透彻,也一定猜想不到邝露魂魄不全,因为这实在是世间罕有的事。邝露在天界时,这海中虎蛟不过是一个遥远的传说,以残损魂魄为食更是闻所未闻。此时一听,立刻脸色苍白,不安的左顾右盼,她主要不是为自己不安,而是为慕容不安。邝露心想自己愿赌服输,宁可继续冒着危险潜入深海也断然没有半路再回天界的道理,自己万念俱灰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无辜友人。
两人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慕容忽闻背后有隐忍哭泣之声,回头看到邝露哭的伤心,慕容一双墨眉微微起澜,体贴劝慰:“邝露仙子是否不愿去到海底去做万年仙官?若是实在割舍不下天界,慕容愿意立刻送仙子回去,另找驻海仙官就是,仙子千万不必为此烦恼!”但见邝露连连摇头,泪滴化在水中,“慕容见笑了,我自小就是这样,略有几分难过就会哭泣到难以自制,现在第一次离开爹爹到这么远的地方,难免不舍。这般失态也不愿让旁人看到,还请慕容前方远一些带路,最好先行在海底等我,让我自己慢慢走着发泄一番,情绪就会平复。”
慕容若有所思,蓝色眸中几分忧虑几分关切,也有几分怀疑困惑。在天界多日相处,慕容认得的邝露是外柔内刚的性格,虽是女子却隐隐英气在骨,所以他才倍加欣赏,怎么会是轻易落泪的人呢?不过自入海以来邝露眉间消沉哀伤显而易见,结合天界的一些传闻,还有那日邝露与天帝的三盘棋局,慕容料想她所舍不得的,恐怕不仅是父亲或天界生活。然不管是否是因为思乡,大约确实想自己静一静吧。
“好,前方岔路也不多,几乎一直向东,我会在每个道路分叉口留下标记,仙子循着记号走就是。”慕容顿了顿,语气更加温柔恳切,低沉似耳语:“邝露仙子,莫愁前路无知己,既是慕容邀请你来海中,未来一定会照顾你周全。有些事情,或许————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未可说,实在不必过于伤心。”
邝露知道慕容素来看透人情世故,也总能轻易洞察人心,自己的说辞也不知道他信了几分,或是心中另有思考,她只想着让他快速脱险,对话时不敢抬眼看他,生怕泄露更多,只假做擦泪状,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慕容深深望了邝露最后一眼,从岩石上跃起现出真身,一摆尾先行远去。
这一幕无声映在天界璇玑宫寝殿的幻镜中,润玉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注意到了鲛族王子饱含深意的最后一眼,忽然很庆幸邝露低着头,没有与那双海般深邃的双眸对视。
不过之后的事情让他更加在意,慕容忽然自行一路走远再没回来,幻镜中只有那道孤零零的碧色身影,在一片幽蓝海水中显得渺小遥远,洁白面容上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梁,淡红的嘴唇,她还是她,眼神却不是了,以前她的眼中总有着深不见底的感情,现在那感情熄灭,眼神黯淡的令人不安,润玉再次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大步走到庭院里面,彦佑、云鲤、灵瑶正围坐在一起翻看慕容留下的《苍茫海录》,回味海底风光。润玉一来,彦佑和灵瑶故意既不看他也不行礼,只有云鲤站了起来,看着大哥。
“鲤儿,你们在海中一路可还平安?有没有遇到或听到什么危险?”润玉一向涓细平稳的声音有些紧张,也顾不得其他两人闹情绪的失礼。
海中一路异象不少,多有怪鱼,但是以他们五人的灵力,完全应对自如,鲤儿诚实摇了摇头,彦佑唯恐天下不乱的插嘴:“有啊,慕容讲了很多海底的凶猛海兽,至于邝露会不会遇见,那可难说。”
“海底凶兽我也略知一二,不过都是百年才觅食一次,慕容所选路线 ,一定避开了这些潜在危险。”口中如此说着,润玉心中依旧隐含担忧。
彦佑眼珠一转,又大咧咧开口:“百年觅食一次,也有可能遇到!啊,对了,还有一种叫‘虎蛟’的凶兽,它可是随时都在觅食的,而且慕容说了,他打不过虎蛟!啧啧……前路莫测啊!”
虎蛟,在天界偶有听闻,传说是体形庞大的深海海兽,因为从未攻击过生灵,甚至连鱼也不吃,所以不仅不以凶险闻名,反而被传为海底的守护神兽。即使是海中鲛族也大多都没见过虎蛟捕食,以为虎蛟不过是以水为生。
“虎蛟?”润玉重复一遍这个名称,询问的望向云鲤,“可曾听慕容王说过什么?”
云鲤也知道彦佑的用意,可是诚实的少年一向不擅长对大哥撒谎,一番心理斗争后据实以答:“慕容王子说虎蛟确实不像其他凶兽一样常年沉睡,不过是以残损魂魄为食,从不攻击路过生灵,遇到只需绕着走过就是,不算凶险。”云鲤以为说完能让大哥宽心,却没想到润玉闻声色变,眼中血丝刹那又多了几缕,拉住彦佑以瞬移之法回到寝殿中。
52书库推荐浏览: 黑猫默雨